正如晏清竹所言,她很少再出現她的生活中。
偶爾經過崇明樓上日語課的課間,洛木會在餘光中瞟見那人身影。高束馬尾在陽光下襯托修長白皙的脖頸,雙手持著兩個保溫杯,有時候是三個。
有時會和幾個朋友來,但大多數時間,洛木還是隻看到她一個人的身影。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勻稱,比想象中有力量得多。可接水的時候總是漫不經心,很多次都燙到自己。
那是洛木唯一能與她相見的地方。
那是洛木唯一能窺探到關於她的片段。
而在高三期中,崇明樓的飲水機為了檢修重新拆修,換成了飲水房。而飲水房的位置,正與洛木的日語教室相反方向,一個在西樓,一個在東樓,飲水機西樓的位置又比東樓少一樓層。像永遠錯開的線段,永不會相交。
洛木便再也沒有看見過她。
洛木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再回來。
或許不會再來了。
一切都回到原點。
洛木坐在日語教室中,走班製確實有些麻煩。可還剩下一年,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日語老師向她招了招手。
“洛木同學,你現在有空吧,幫忙老師去教學樓打個水吧。”老師趁著洛木寫完練習,小聲客氣道。
“教學樓?”洛木疑惑地皺著眉,“崇明西樓不是有飲水房嗎?”
老師見狀,並沒有大聲嗬斥,反而淡然一笑。
“洛木同學,你沒有喝過崇明樓飲水機的水吧?”
“哈?”洛木並沒懂老師的意思,但也沒有多問。
隻是順便幫老師和幾個同學的水杯帶到教學樓接了水又返回崇明樓。
確實——有點蠢。
洛木尷尬回到日語教室的位置上,考慮再三,還是悄悄撇著頭問身邊的同學:“為什麼接水要去教學樓,不在崇明樓啊?”
那位女同學反而挺震驚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混有反問的語氣:“你猜崇明樓的飲水機為什麼總是在檢修?”
洛木呆愣眨了眨眼:“不——好喝嗎?”
“不然呢——”那女同學的目光又看回卷子上,“腦子有大坑的人才會從教學樓大老遠跑來崇明樓接水。”
洛木頓時楞了,又有些接不上話。想了很久,才道:“那崇明樓跑教學樓的人呢?”
女同學撲哧一聲,應和著她:“有小坑。”
洛木很清楚那女同學在打趣她,可洛木隻是淡然一笑。
確實,腦子有坑。
和那人曾經說的話一點都不一樣。
不一樣。
原來崇明樓飲水機的水一點都不好喝。
洛木睫毛微顫,目光恍惚,筆尖輕晃著,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在試卷上畫了幾筆潦草。
回想曾經那人初見時莫名其妙的邀請,無數次偶然的相見,教學樓與崇明樓熟悉的路段,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那人會常拿著水杯,在不經意間側著頭,尋找著熟悉的身影。
崇明樓與教學樓的距離算不上近,單單走路就需要六分鐘。
可課間隻有十分鐘。
那些不經意的相見,都是那人曾經預謀已久。
洛木心臟揪疼,恍惚間慚愧感湧上心頭,猶如一麵明鏡,照見自己全部的狼狽。
指尖煞白,使不上力。
此時,所有的想失去與遺忘的東西從記憶的最深處拉扯上來。
她又有什麼理由回憶那人。
洛木目光恍惚,理智緩緩清醒——那又能怎麼樣呢。
已經沒有意義了。
——
再一次看到晏清竹的名字時,是在物理組的五十榜。
“哇噻,木子你——”秦嘉卉看著全年段的五十榜的打印紙,本是激動拖著尾音,視線從上到下像儀器一樣掃描著,最後失落低聲道:“還是沒進五十。”
“差了三分,一道小科選擇題。”洛木盯著總分與排行,在心裡計算著得失。
“這次同分的太多了,不過我的木木寶貝在我心裡永遠是第一。”秦嘉卉不懂得安慰人,但總是能編出又土又讓人發笑的話。
洛木淡笑著,接過印著排行的紙張,認真打量計算著。
目光輕瞟,才發現物理組五十磅上的那個熟悉的名字。
第四,晏清竹。
洛木曾經過辦公室,確實聽那群物理組老師談論過,三班雖明麵上是普通班,可總有幾個黑馬殺出重圍,能與重點班硬碰硬。
而每次談論到晏清竹三字時,並不可少的一個名字那一定是:周舒磊。
洛木猛地顫抖一下,恍惚間猶如經曆漫長的時間節點,理智才逐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