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回到原點。(2 / 2)

刺蝟的肚皮 君椿 4034 字 11個月前

“你模擬誌願表填了嗎?”洛木回頭看著秦嘉卉。

“啊——我還沒欸——”秦嘉卉愁苦著眉眼,抱怨道:“距離高考還有兩百多天。也不知道班主任在催什麼?”

“想報哪裡?”洛木笑道。

“不知道,木木你想去淩外,我也想和你一起。”秦嘉卉將頭湊近洛木的耳邊,低聲告訴她:“其實我很想學法語。”

年少時期心比天高,心臟熾烈跳動的證明便是:我還能擁有夢想。

“淩外的語言類分太高了,我要是有你那樣的分,我都不用擔心了。”秦嘉卉伸了一個懶腰,一臉疲憊。

“可是我就是想學法語。”秦嘉卉堅定地相信。

可是年少時期的夢想被舉得太高了,束之高閣,怎麼夠都夠不著,隻能安靜地凝視著。隨著時間的遷移,目睹著那些夢想逐漸變質,腐爛,再也沒有觸碰的理由。

於是,夢想成了遙不可及的幻想 。

此後,繼續將那些落了灰的幻想一同倒入生活的大熔爐中,再也看不見。

原來,人大概就是這麼老的。

“淩陽是個好地方。”洛木低聲呢喃道。

“阿木木為什麼想去淩陽?”秦嘉卉好奇盯著她,她很懂得洛木,淩陽並不是一個宗教信仰濃厚的地方,可相對思想更加包容,文化也更加新奇。對於洛木這種傳統思想教化的信徒,秦嘉卉不懂為何洛木會執著淩陽。

“因為離楚江遠。”洛木的回答很簡單。

因為離楚江遠,因為可以逃離父親的權威。

逃離這裡所有的責備、謾罵、詆毀、汙蔑,逃離所有痛苦的回憶。

從此,那些痛苦無法再將我束縛。

“確實離楚江很遠。”秦嘉卉回想著楚江與淩陽的距離,“這來回車費真的好貴呢。”

“你想好了?”秦嘉卉再次提醒著她。

洛木點點頭。

“那就好。”秦嘉卉很少計算著得失,她知道人活著隻要儘興,就已經足夠了。

人隻要活得儘興,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不斷更新,連同寫完的試卷與用完的筆芯一同更換。做題、改題、講題。在高度緊張、枯燥重複的日子裡不斷知識積累鞏固,在很多年後洛木形容將其成:痛苦地紮根。

天中的晚自習不斷更改規矩,從之前的自願參加更改成為了書麵的“我自願”。

秦嘉卉趴在課桌上,導數已經讓她掉了不少頭發,疲憊低聲道:“生時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秦嘉卉再次嘟囔著:“高考完我就要睡三天三夜。”

“是你會乾出來的事。”洛木嘴角微揚,將草稿紙重新翻了一麵,詼諧笑道。

霎時,“嘭”的一聲,窗外的夜空中炸出煙花,伴著“刺啦”的尾音,撕裂來自深夜的惶恐迷茫。

頓時每個人都抬起頭,看向窗外的煙火,猛然響起喧嘩。

那時候,除了學習,什麼都是有趣的,什麼都值得多留意一眼。

火樹銀花映射在瞳孔中,隨著心跳一同感受,卻比心跳更有衝擊感。

洛木安靜地凝望著。

一束煙火從黑夜中閃現,到達某一種高度,霎時炸裂開。產生紫紅的亮變和光芒,混著煙霧,形成完美的弧度。最後緩緩散儘,在尾處留下渺小而閃亮的光點。

那年,有著比如今更加絢爛奪目的煙花。

那年,淩陽的冬日比楚江冷多了。

——“我也將愛一部分給木子姐。”

——“晏清竹,你知道物極必反。”

——“我甘之如飴。”

十七歲的全部心意,就獨獨藏在五個字裡,無需更多的修飾,也不足以修飾。

我甘之如飴。

那年,那人依然有著未被寒風侵蝕的明媚與輕狂。

十七歲的真誠,沒有任何假話。

洛木麵色平靜,凝望煙花的綻開而後又消逝。可目光盈盈,鼻尖一酸,充滿著深深的無力感。

記憶中的片段不斷地重複地浮現在腦海裡,如今像長滿荊棘的薔薇綻放在心間,嬌豔而又危險。輕微觸碰便會被倒刺割傷,淌出鮮血,難以成痂,令洛木苦苦不得掙紮。

她以為她將那人忘得差不多了。

她以為她的生命中不會再泛起什麼波瀾了。

可每當在平靜日子的不經意間,關於她的身影若如飄零散亂的碎片,穿梭在記憶最脆弱的角落裡,也隻能存在記憶裡。

在命運的齒輪滾動之前,洛木能做的,就是將齒輪卸下,讓其不再繼續運轉。

讓晏清竹的人生中,再無“洛木”二字。

她不會替我承擔痛苦,也不能為我承擔痛苦。

此後對神明祈禱的信徒,成為一個妄想改變命定之途的賭徒。

那是十七歲的洛木,唯一能想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