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木將手機丟在一旁,麵無血色。
成年人的世界紛亂忙碌,不打擾就已經是一種尊重。
當初是視為摯友的人,是承諾過永遠都要站在彼此身邊的人,陪我們走過最艱難的一段路。那些痛苦,那些幸福也都是切身存在與經曆過,最後依然匆忙離場。
看似偶然,實則必然。
可洛木永遠記得她,她在青春中擁有獨一無二的姓名。
緩緩,手機震動,彈出一條信息。
Q:明天下午淩陽有個小型日瓷貿易會展。
洛木盯著“明天”兩字,反複確認後頓時沉默了。
楚江與淩陽的距離四百多快五百公裡,剛從日本漂洋過海下了飛機就衝去參加這大小姐的生日宴,在楚江屁股都還沒坐熱,第二天又要讓洛木瞬移到淩陽。洛木真的覺得那人是拍著腦袋一秒決定,真的腦子被門夾了。
服蛋了,洛木低聲罵道,這金主怎麼這麼難伺候。
最終洛木內心忐忑,緩慢打出幾個字。
Lomo: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起過去?
這條信息發出的幾秒後,洛木就後悔了。
Q:?
對方發來了死亡問號!
洛木渾身頓時猛地發抖。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金主不高興了!
服蛋了服蛋了!
洛木霎時感受到背後淋漓的冷汗,嘴角發白。洛木頓時忘了手機屏幕對麵的已經不是曾經學生時代喜歡開她玩笑的晏清竹,而是晏·金主·清竹。
洛木痛苦緊閉雙眼,雙手合十,碎碎念著:“冷靜冷靜,想想辦法……”
三十萬,可不是輕易就能拿的。
洛木艱難想著怎麼回複她,然而對方又發一句。
Q:九點半的飛機,我明天七點去酒店載你。
卑微打工人何德何能讓金主服務!
天使金主!
洛木舒緩好了情緒,才小心翼翼發出一個:“好”。
見金主再沒發信息後,洛木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下來。倒在地麵上,酒店的暖光燈照射,目光泛起一陣陣光圈,朦朧眩暈。不知何時,歎了一口長氣。
平靜許久。
十八歲時堅信才不會被生活所束縛,才不要像無聊的大人一樣為生活奔波妥協。以為時間會磨平一切遺憾與不安,到最後才發現,那不過是世人的托詞。
時間不是解藥,可解藥卻藏在時間中。要去摔跤去痛苦掙紮去撕裂自身,才能懂得人世間的道理。
洛木抱怨,那時候以為考上大學就好了。
以為出人頭地就好了。
確實有點小病在身上。
不知躺了多久,感受到一絲涼意,洛木才緩緩坐起。打量著那些還沒整理的物品,心生煩躁。
那是從南茗大都清空回來的,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東西。
空蕩的酒店房間被暖光照射,寧靜柔和。洛木呆愣凝視著三大箱紙箱,她才猛然意識到——
她沒有家了。
從此楚江隻是她的暫住地,不再是她的歸屬。
這些都是她的選擇,她不會怨,也怨不了任何人。
“挺好的。”洛木用手撐著地板,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落地鏡上,鏡子中她麵容帶著笑意。
“自由了。”
室內室外有了溫差,使得窗起了薄霧。整座城市被籠罩在雨幕之中,檀香彌散,顯得屋內格外寧靜溫和。
十八歲時洛木的夢想是被愛與被拯救。
時隔數年,二十六歲時洛木的夢想是愛與拯救。
恍惚間,洛木頓時浮現起十八歲時高考前與秦嘉卉說的話。
我們都會有精彩紛呈的人生。
稚嫩而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