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橙葉香緩緩蔓延至心間,醇厚低沉,融成泛泡的溫泉,咕咚咕咚。
“是月亮的意思。”
洛木解釋道,起身用牙簽戳了塊西瓜,塞在晏清竹的嘴裡。
可晏清竹含著西瓜,味蕾感受到最甜的部分。她沉思一會兒,卻搖頭含糊回答道:“不是,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洛木忍不住笑,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又懂了?”
恍惚間洛木抬眼,晏清竹笑意未落。洛木頓時呆愣,麵前的晏清竹雙眸猶如平靜的淺潭,隻需蜻蜓點水,便足以驚起層疊漣漪。
美得觸目驚心。
劇中曖昧的背景音樂響起,蒙太奇式的光暈鏡頭將時間拉扯緩慢。
晏清竹當然沒有忘,洛木是教過她的。
或許晏清竹不懂,但是洛木懂了。
她確實教過她。
百日誓師的當天,紫藤垂落在實驗樓,灼熱的夏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晏清竹讓她說句日語單詞,她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
つばき。
隻不過那時候,連洛木都沒有想到,再見竟是兩年後。
兩年後,晏清竹還能記得。
“是喜歡つき,”洛木鼻尖微酸,笑容溫純地注視麵前的人,慢悠悠說道。
緩緩,她又指向自己:“還是喜歡 つばき?”
晏清竹壞笑,故意將音念不準:“喜歡487。”
好吧,她確實懂了。
“行,你贏了。”洛木甘拜下風,勉強點點頭:“你故意的。”
晏清竹低聲像孩童耍賴,自顧自“嘿嘿”了兩聲。習慣性從背後抱住洛木,將頭埋在她的肩頸,唇角偷吻了她鎖骨窩的小痣,隱晦中混合幾絲魅感。
秀發纏繞,惹得洛木脖頸發癢,卻任由她折騰。
總覺得有時候這人怎麼像隻貓咪一樣。
還是落了單求人安慰的貓。
溫熱氣息散在頸部光滑的肌膚,勝似欲拒還迎。宣告此刻的情愫,猶如雪山崩塌前的最後一片寧靜。
“彆鬨。”
洛木手掌輕推了晏清竹側顎,才讓兩人留有剩餘的理智。
不知多久,洛木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電視屏幕上,劇中的濾鏡不再明媚,取而代之是連綿潮濕的雨季。人群變得低壓壓,滑落傘麵的雨滴打濕了正要麵試人的工作西裝。
隻是劇情更迭,使這部劇的情感逐漸沉重。好似但凡沾染點生活的底色,一切都被覆蓋住灰蒙蒙的薄霧般。
什麼都失去生命力,感情也如此。
晏清竹將洛木摟在懷中,輕飄飄問道:“後來她們結局怎麼樣?”
洛木咬著可樂罐的吸管,平靜回答:“好像是分開了。”
“為什麼會分開?”晏清竹驚異道。
“可能因為生活吧。”洛木語氣輕緩,注視著劇中曾經的少女不再單純,開始對生活揣度利弊。
滿布瑕疵的路,注定要聽得到皮骨撕裂,血肉變節的聲音。
晏清竹習慣性追問下去:“身邊人的反對嗎?”
“應該……是吧。”洛木回想曾經相似題材的情節,好似大部分都是這個原因。
又回憶起曾輔導過的學生傾訴過曾經有個喜歡多年的姑娘,也曾是受到家庭的長期阻攔。直到大學,這情緣也沒有善終。
即使很喜歡,很喜歡。
洛木長睫忽閃,呼吸有些凝滯。
“木子姐,你怕嗎?”晏清竹打斷洛木的思緒,牽起她微涼的手,指與指交錯,相扣。
洛木感受到她混有幾絲模糊的委屈,不自主笑了一聲。
霎時,洛木轉身,雙臂勾住了晏清竹的脖頸。唇角輕觸在她的肌膚,淺嘗輒止。
窗簾偷偷流露的光暈,正勾勒彼此的輪廓。
而電視的屏幕中,多年後再次重逢的愛人,也正穿過人群洶湧,在雨中目光對視。
“不怕啊。”
洛木回答很自然,自然到她自己都篤信:“我擲杯筊問過了,神佛說讓我放心。”
“那神有沒有說過,”
晏清竹的語氣逐漸凝重,指節將洛木的下顎輕微抬起,猶如欣賞著最完美的藝術瓷品。
至臻,而又最容易破碎。
“你我之間,到底是誰,在心懷叵測?”
一字一字,落在地麵。
卻不可掰碎了理解。
猶如看不見的匕首,深藏於歡愉中每層細處。伺機等待發動,挑斷麵前人所有的尊嚴。
宕機之際,洛木氣息凝集成一條繃緊不可觸碰的細線。
這番話,竟讓她異常刺耳。
“哦?”
洛木垂眸,素淨纖長的手指劃過晏清竹的眉眼。
“你是在懷疑,我對你,有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