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夠了。
然後晏清竹就可以告訴她,這些都不是家政阿姨搞的,是晏清竹自己整理的,能不能獎勵她一下。
一個擁抱,就好了。
晏清竹就這樣,一直堅持了這麼多年。
直到——
二十六歲時,晏清竹本順其自然按下門把手。屋內卻點著微暖的燈光,抬眼之間,與最熟悉的麵容相覷。
日思夜想的,以為永遠都擁抱不了的愛人,如今出現在房間內。洛木雙膝蓋著被,筆記本電腦已經打開,電腦屏幕上還是工作內容。
“晏清竹?”洛木淺淡的聲線有點沙啞,可恍惚間,晏清竹竟然淚水霎時溢滿眼眶。
好似一句話將晏清竹拉回現實,頓時讓她想起洛木早就回來了。
隻不過,是以合作方的身份,不是……愛人的身份。
怕是那場雨玩得太儘興,給人腦子淋傻了。
隻是晏清竹沒想到,最終洛木是成為母親威脅自己的一枚棋子。
“抱歉,我以為你還沒睡。”晏清竹霎時清醒了理智,剛說完才覺得這句話有歧義,此刻時間是淩晨四點。
她本要將門重新關上,而房內的聲線輕柔,卻讓晏清竹聽得很清楚。
“阿竹,進來吧。”洛木淡笑。
阿竹。
晏清竹嘴角不自主顫動,心酸苦楚在一瞬間洶湧。她咬著唇,低頭極力控製著情愫。猶如心底深處那根蓬鬆柔軟的羽毛,在此刻猛然顫動,喧囂不止。
“打擾你休息了。”待到很久,晏清竹小心翼翼再一次推開門。屋內光線細微,隻有一盞床頭暖燈照射,嬌豔欲滴的紅薔薇開得正盛。
洛木整理被子,留有床邊一部分位置給她:“沒事,我剛睡醒。”
晏清竹坐在床邊,目光有些擔憂:“你什麼時候睡的?”
“十二點吧。”洛木回想時間,本來就沒有多大在意。
“隻睡四個小時嗎?”晏清竹皺了皺眉。
洛木用手捏了捏肩膀,從容坦白道:“四個小時算多了。我睡眠質量不太好,睡覺時間都是打得細碎,一般兩三小時,少量多次。間隔時間跨度大,也習慣了。”
話剛落地,洛木便感到不對勁,反問道:“你也剛睡醒?”
晏清竹目光平緩,可奈不了洛木多看一眼。若多看一眼,那思念會擊潰理智的存在。
晏清竹好想告訴洛木,她等這一天等了快六年。她好想聽聽洛木這些年都過得怎麼樣,好想告訴她晏清竹這六年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她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是失而複得的愛人,還是普通的合作夥伴?
此刻晏清竹總感覺她們之間被硬生生畫出一條分界線,宣告著她們彼此的距離。
晏清竹垂眸,微弱的燈光將她眉眼渲染得如充滿朦朧美的油畫。
淒清薄涼。
“我還沒睡。”她輕聲回複道。
“是嗎,淩晨四點了。”洛木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時間,淩晨四點十一分。她從來沒見過能這麼熬的人。
怕是之前吃了太多苦,生物鐘都亂了。
洛木沉默一會兒,將筆記本電腦合上。暖黃的光線將兩人的影子拉長重合,好似被思念折磨已久的愛人在此刻重逢,繾綣溫柔,勝過千言萬語。
而晏清竹平靜注視著她,不再多言。
此刻沒有任何語言足以表達她的情愫,她的雙眸微微顫抖。生怕這是一場太過於美好的夢境,怕一覺醒來,什麼都成了空。
“洛木……”
晏清竹唇色泛白,心臟揪疼,連語氣都變得不堅定。正想探出手撫摸麵前的人,可話還沒有說完,麵前人恍惚間笑出聲。
“你覺得,你我之間,誰先猝死?”洛木嘴角微翹,眉眼彎彎。
洛木難得見到和她一樣睡眠時間亂了套的人。
晏清竹瞬間被逗笑了。
記憶忽閃,這些年從未有人再主動和晏清竹開過玩笑話。在眾人的目光中,晏清竹應該是沉穩的、毫無錯誤的、尖銳猶如獅豹的女人。
被丟入社會職場的這些年,晏清竹的刀尖不斷鈍磨,一身野性。猶如下一秒會挑斷獵物的筋脈,徒手挖出心臟。
哪有人敢在她麵前開玩笑。
太美了,這場夢太美了。
好奇怪,晏清竹麵對洛木卻難以緘默,依然還能保持孩子般稚氣。
晏清竹終於不再恐慌了。
她笑了笑,語氣因溫情而變得柔和。
“你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