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辦公室,我要見你。]
晏清竹閉著眼,猶如窒息般。掙紮許久,才選擇推開門。
女人雙腿交疊,旋轉在附有人體工學的真皮椅上,一手托舉高腳杯,腥紅的酒沿著杯壁流動。
在美妝護膚行業占領巨頭的女人,從來不怕歲月蹉跎折磨,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顯示衰老的痕跡。
足夠魅惑,足夠危險。
王冉萍的目光落在晏清竹身上,紅唇不禁勾起一絲暗笑。
晏清竹眼眸不再柔和,在折射的光線中寒顫得刺骨。
“果然如果不是因為那孩子,你都不願意見我嗎?”
王冉萍走近晏清竹,一手覆在晏清竹的肩角,另一隻手舉著紅酒杯,將脖頸伸長,抬頭將杯中紅酒一飲而儘。
晏清竹嗅到濃重的酒精顯得反胃,拍掉王冉萍的手腕。語氣沒有任何溫度:“彆在辦公室喝酒。”
王冉萍輕聲一笑,混有幾絲輕蔑。走到桌邊,拿起酒瓶,又將紅酒倒在杯中。
“你到底想怎麼樣?”晏清竹壓著難言的情緒,指節攥成拳,凸起的青筋從手腕向上蔓延。
王冉萍又回到沙發椅上,晃動手中的酒杯,晏清竹眼看著紅酒在杯壁中此起彼伏,強烈的失重感折磨晏清竹的心性。
“你爸給王鷗多少股份?”王冉萍抿了一口酒。
“你想問什麼?”晏清竹眉眼緊皺,“這些年來,都是王哥扶持。論恩德我做得再好都不能還清,你竟然在打他的主意?”
“阿清,你年輕,人心不可測。”王冉萍直起腰,猶如猛蛇般咬著生肉不放,妖豔的雙眼露出原始的野性,指節反扣重聲敲著桌麵。
敲擊聲猶如警鐘般震懾晏清竹,可她依舊不為所動。
“你可真不怕功高蓋主,到時候可沒地給你哭去。”王冉萍惡狠狠瞪著晏清竹,想來曾經將她試圖培養成聽話懂事的繼承人。可偏偏就是走錯了那麼一步,才會落得如今母女對峙這番慘景。
晏清竹淺笑,倒了杯檸檬水:“若是公司出了事,他是法人代表,他也逃不掉。”
她不傻,她知道母親所說的事和她不是同一件,可晏清竹偏偏想要背道而馳。好似六歲時期麵對王冉萍那些憋在心底深處的叛逆與反抗,直到二十年後才能真正爆發出來。
一切都太晚了,但一切也都剛剛好。
“幼稚!”王冉萍纖瘦的指尖氣得顫動,“晏清竹你還在做你的春秋大夢呢?”
晏清竹皮笑肉不笑:“媽,你現在想要的,我還能不懂嗎?”
她緩緩走近,高跟鞋的聲響在寂靜的空間中格外明顯。指尖在桌麵浮動,隨後掌心重重按著王冉萍的手背。晏清竹的目光勝似打磨好刀刃,猶如下一秒正中穿透麵前人的咽喉處。
晏清竹聲線沉鬱,卻毫不留情地撕破所有過度修飾得晦澀的薄霧:“不過是想要父親的公司成為你手中的一盤棋罷了。跨境外貿能做到父親這企業水平,國內也沒有幾人了。”
“你資本運作得很好,就連我都信了。”
晏清竹唇角微抬,雙眸恨絕殘忍,可深處卻浮動不定一絲淺淡的理智。
王冉萍雙眸猙獰,片刻卻笑出聲。
而辦公室外,洛木提著兩碗紅糖丸子,一碗給晏清竹,另碗順便幫王哥捎上一份。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糖水鋪的吳叔居然還記得她,還多送了份紅糖麻糍。
說好的養生呢。
可洛木本要敲辦公室的門,卻聽見晏清竹的聲響。
“你把洛木放在我身邊做眼線,就覺得我能乖乖地像小時候一樣待在你的身邊。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空氣瞬間凝滯,連呼吸都變得緩慢。洛木懸在半空的手遲遲沒有放下。
她的睫毛連同呼吸此起彼伏,平淡冷靜,沒有多餘的情緒。
洛木歎出一口氣,乾脆站在門外,細聽晏清竹到底會猜測什麼樣的故事。
在光線還未到達的地方,洛木垂下頭,前額的碎發遮住了眉目。恍惚間光影交織,嘴角不自覺上揚。
有意思。
“還真讓您失望了。”
“她是您的棋子,也是我的棋子。”
晏清竹的語氣堅定毫無猶豫,好似所有浮不出水麵的計謀通通被她一把撈起,被迫暴曬在天光下。
“不過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洛木頓了頓,握著保溫袋的手緩緩攥緊。
她承認,晏清竹說得沒有錯。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此刻她能為晏清竹所做的,不過是在她身邊做小助理的工作。如今的晏清竹就算沒有她,也能在自己的領域上熠熠生輝。
有她沒她,都不會影響晏清竹成為晏清竹。
晏清竹字句恨絕,擲地有聲,甚至沒有留下絲毫退路。
“若真到了要丟棄的那一天,我也不會心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