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竹隻是輕描淡寫道:“她不會。”
林起雲有些詫異,曾聽過王冉萍曾談起自己的女兒情緒極為不穩定,幾個字就可以將她點燃。可此刻想想,事實卻不是如此。
林起雲皺了皺眉,隨後又添油加醋道:“那你還不夠了解她。”
晏清竹淺笑,想著麵對這種人確實是浪費時間,隨後起身正準備離開:“是你不了解她。”
而晏清竹正要踱步離去後,林起雲將聲線提高,又故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從包中取出一麵鏡子,觀賞著自己的容貌。
“小晏總,看來王總已經和你談妥了。”
“關於我母親的事情,你不需要多問。”晏清竹並沒有正麵注視她,站在她的身邊一字一句警告著。
林起雲冷笑了一聲,隨後抬頭望向這年輕的女人,想著這人並沒有洛木一半聰明:“那你這麼不問為什麼你父親葬禮上,你母親沒有出麵嗎?”
“你這麼不問問,你父親去世那年,為什麼元和外貿突然間崩潰,大量資深外貿人選擇離職?”
晏清竹倒吸一口冷氣,駐足在原地,難以動彈。
二十歲出頭後兩年,是晏清竹最難熬的時段。若不是父親的心腹極力整頓內部,怕是父親的心血都成徒然。
短短的數年,晏清竹被迫捧上高台,卻眼睜睜注視著高台快要倒塌。
呼吸窒住,晏清竹閉眼冷靜片刻,幾乎用渾身力氣強忍情緒問道:“你想要說什麼?”
“我還能說什麼?晏總你果真不聰明,這些事都和你的好母親脫不了關係。”林起雲笑道,轉身看向她,語氣分明充滿不屑:“當年王冉萍開巨資從元和挖來一切能挖來的資源,單單那些外貿員手裡的……”
可晏清竹並沒有任何反應。
林起雲頓了頓,並沒有將話說完,而是選擇有一種方式劍走偏鋒。
“若是洛木知道你和王總這場不對等交易,她會怎麼想?”
“行了。”晏清竹語氣仿佛暗藏冰霜,難有相融之時。她垂眸,雙眸鋒銳,漫不經心的語氣裡卻有幾分固執:“我知道你的意思,之後的話,也不必要說了。”
隨後晏清竹離開咖啡館,迅速將車門打開,坐回了駕駛座。有限的、寂靜的空間內,尚且能保留一絲理智。
此刻頭腦眩暈難忍,回憶與現實都太過於殘酷。
這些事情,晏清竹怎麼會不知道呢。
當年以各種理由回避母親的會麵,卻被王冉萍以各種名義威脅。直到二十六歲生日的前半年,王冉萍直接將人才引進名義的合同甩在晏清竹的臉上。
而白紙黑字間,晏清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洛木。
晏清竹本是喧囂的情緒瞬間好似傾瀉而下的冷水,將她淋漓滿身。她緩緩屈身,撿起合同,指腹輕輕摩挲那簡單的兩個字,目光遲遲不肯轉移。
這個熟悉得隻有在夢裡出現的名字,如今毫無錯誤顯現在眼前。
“你就算不是晏長德的女兒,”王冉萍眼神惡狠狠剜著:“也是我王冉萍的女兒。”
“我能將你想要見的人帶到你麵前,而你要記得,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晏清竹目光變得凝滯,王冉萍說的對,晏清竹一輩子都是她的女兒。
怎麼樣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想見你,自然要見你。”王冉萍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煙草燃燒讓晏清竹有些窒息:“隻是我沒想到,晏語竟然這麼傻,不願回華海來接手家中的企業。 ”
隨後目光又落在晏清竹的身上,冷笑一聲:“我要元和外貿專門建立一部分美妝B2C。”
晏清竹聽出來了,王冉萍的指名道姓。
瓜分掉父親公司內的大部分骨乾,此刻又準備重組組織結構。
王冉萍走近,纖細的指節緩緩扣住晏清竹的肩角,隔著衣料的觸碰,霎時用力一擰:“另外,華海淩陽內我旗下公司跨境部主負責人,是你。”
晏清竹目光凝滯,隨後陡然浸寒。
王冉萍湊到她的耳邊,再次警告她:“你想要把我撇乾淨,門都沒有。”
晏清竹不禁嘴角微抬,隨後握住麵前人的手腕,語氣沉聲低啞,情緒難明:“媽,你不過就是想我接手你那產業嗎?”
“轉了一大圈,不過是想你後繼有人嘛。”
“可我這麼多年都是B2B,您怎麼就能確保我能做好跨境B2C呢?”晏清竹輕瞟了一眼王冉萍,裝作為難的模樣。
恍惚間,晏清竹目光一亮,指節反扣敲了敲合同。
“還是說,你合同中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是個花瓶?”
晏清竹很明白,此番賭注是洛木。王冉萍偏偏將洛木帶回國,就賭對了晏清竹就會與她會麵,就賭對晏清竹要和她再續這場虛假的母女情。
可即使合同並沒有生效,王冉萍也會以其他極端的方式留在晏清竹。不論最後洛木到底有沒有回來,晏清竹都沒有選擇。
洛木,其實不是王冉萍的賭注,而是晏清竹最後的一絲賭注。
此番的鬨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