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哥華的夏天宜人,晏清竹再三確認過今天是最好的天氣。
她的秀發高高盤起,暖和的陽光落在她白晳的天鵝頸上,線條清秀修長。身前繡有精致蕾絲鑲鑽,尾調卷起潔白綢緞,端莊但也不失隱雅。軟紗袖口的細皺猶如片片花瓣層層疊疊,耀眼的珠片勝似溫柔的水麵泛起碎光。
晏清竹輕輕提起裙邊,走向陽台外。垂眼凝望著正準備婚禮場地的草坪,周圍的綠植排列整齊,被暖色的鮮花與氣球裝飾得彆致。
珠光粉緞質浪漫,隨風輕輕飄動。隻要抬眼,便能望向充滿浪漫主義歐式複古的城堡,恢宏莊嚴。
她確實想過給洛木一場盛大華麗的婚禮,甚至畫好了各種風格的室內布置圖,可都被洛木一一駁回了。
那時候洛木正給盆栽澆水,眉目充滿溫柔:“太過於追求華麗奢侈不是你我的性格,阿竹,我們簡單一些。”
晏清竹確實知道,洛木見過太多奢靡。即使晏清竹因為工作早就飛過很多國家,可晏清竹還是擔心,她的世麵與審美不能讓洛木感到滿意。
晏清竹卻有些混亂了,雙眸都是委屈:“那你最想要有什麼?”
“嗯……樹林、鮮花、清風,還有——”洛木想了想,隨口呢喃道。
“還有什麼?”
“你。”洛木勾住她的脖頸,在晏清竹的肌膚上吻了一顆小紅點,睫毛微翹,語氣格外真摯:“最想要晏清竹。”
唇吐熱氣,拂過耳廓,字字柔得酥麻了麵前人的骨頭,驚心動魄。
想說的,未說的,再一次震響心臟。
柔和的陽光落在木地板上,裙尾的細鑽宛如星河閃爍。
恍惚間,一道低沉的木門移動聲音,洛木歪著頭小心露出在門縫間。卷翹的發梢旁是奪目的翡翠耳墜,清秀的淡妝很是令人心動。
“這麼著急想要見我嗎?”晏清竹轉身,鄭重走向麵前人。
洛木進屋,在背後反扣門鎖。她身上穿著一字肩蓬鬆短裙,腰身纖細得體,簡單的小拖尾頗有種年輕的俏皮。
一顆顆綴滿密實的珠鑽,也藏不住姑娘麵容的嬌羞與嘴角的笑意。晶瑩的珍珠串鏈覆在她後背上,欲蓋彌彰,卻一點都不顯得累贅。
這婚紗是晏清竹親自為她挑選,就算晏清竹不說,洛木也很輕鬆就可以猜得到。
晏清竹要洛木永遠自由。
洛木鼓著臉,裝作一副有情緒的樣子。雙手放在身後,卻靈活躲開了晏清竹的觸碰:“你故意的。”
“嗯?”晏清竹寵溺笑著。
洛木本來想要故作高冷,可說著說著自己卻忍不住笑出聲:“我又被蚊子咬了。”
晏清竹霎時一臉詫異,聽到她說這句話頓時笑得喘不上氣。
曾在十年前,這人確實是用這樣有些傻氣的方式讓洛木注意到她。十年前洛木並不知道那錦鯉池會有蚊子,晏清竹也不知道。
就像她們不知道,此刻溫哥華的夏天,也會有蚊子。
要負責,就要負責到底。
“我包裡有藥膏。”晏清竹笑著,一手拉起裙邊,正要轉身走到沙發上取包包時,霎時被洛木拉住手腕。
“等等,你綁帶有點鬆了。”洛木瞬間平靜下來,霎時扶正晏清竹的腰間,幫她打理:“我幫你。”
晏清竹的婚紗後背是綁帶設計,洛木感慨這件婚紗在晏清竹身上確實無可挑剔。洛木放慢動作調整,微涼的指節纏繞著白緞綁帶。
時不時會觸碰到晏清竹後背的肌膚,令晏清竹感受到勝似電流般的冰涼順著頸骨延至腰椎,卻不忍亂動生怕驚擾身後人。
可洛木好似並沒有發現那人的不對勁,神情專注得像是做一場縫合手術。並不知自己此番不經意的觸感讓麵前人在內心燃起一陣熾熱。最後洛木反複確認不會太勒身,綁了一個蝴蝶結,整理身後的美觀。
洛木剛抬頭正要向晏清竹炫耀時,而發現那人耳後根緋紅得不像樣。
洛木暗笑幾聲,隨後內心泛起幾絲不忍。想來這麼多年還能陪在晏清竹的身邊,已經讓洛木很感恩了。
晏清竹緩緩轉身,又幫她理了理碎發,那秀發經過卷燙變得蓬鬆,配上質地潤透細膩的翡翠耳墜,確實是金貴得令人敬意的典雅。而洛木偷笑,晏清竹坦然自若走近她時那高跟鞋聲和心跳都快奏出一支歌了。
晏清竹明知故問:“為什麼不選高跟鞋?”
其實洛木剛走進屋內,晏清竹一眼便看見了一絲絲不同。洛木放棄了奢華的高跟鞋,選了一雙便於行動的小白鞋。
“你如果對我不好,我還有猶豫逃跑的機會。”洛木微微前傾,倒是幾分嬉鬨無賴。
“你想去哪,就去哪。”晏清竹眉目溫柔,每一句話都是如此真切:“但最後和我說一聲,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何況你要是穿小白鞋也挺好啊,至少不會磨腳,舒服就好了。”
晏清竹並不為難她,反倒是為她搭好語言的台階:“還不會崴腳……”
“阿竹,不跑了。”洛木知道這是麵前人的一道疤痕,而這道深不見底的傷痕,是曾經的洛木硬生生在她內心刻下的:“我不跑了。”
可她所愛之人並不希望洛木放棄想要去往的地方。
“去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晏清竹將她的左手牽起,目光落在了洛木的無名指節。隨後唇瓣輕輕觸碰在無名指間,說出了無數夢囈裡都想要說的話:“如果可以的話,帶上我好嗎?”
這是晏清竹最想要說的話。
麵前人的雙眸比晨光還要溫暖熾烈,洛木眼尾有些泛紅,雙手捧著晏清竹的臉,洛木無比想要獨自珍藏此番時刻。
洛木笑著,絲絲晶瑩的淚珠懸在眼眶中。學著晏清竹曾經的玩笑話,原封不動還給她:“把你揣口袋裡。”
好似隻有一霎那,從內心蔓延的喜悅與歡愉,將所有美好的事物永遠保存。
一陣清風從陽台吹落,向遠處的美景望去竟是猶如油畫般的錦卷。花枝隨風簌簌,泛起淡然的花香,像是低聲訴說著秘密的愛人。
洛木隨口問道:“距離開場還有多久?”
晏清竹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吧。”
“還有好久啊。”
洛木坐在沙發上,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然?”晏清竹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露出幾絲狡黠的笑意:“出去走走?”
恍惚間,洛木聽到這句話瞬間直起了身,眼尾按捺不住的弧度早就暴露她的小心思。可還是故作矜持,內心還有一絲不確定。
“不太好吧?”洛木小心翼翼,將尾音拉長,可心裡早就有輕微的小觸動。
可晏清竹目光瞥向門外,再次給她示意:“走?”
“走!”洛木瞬間提起裙邊,一手快速握著晏清竹的手腕,衝出屋內。
溫哥華的街道繁華,涼風吹起輕柔的的頭紗。清晨光影呈現彆樣的色彩,落下的斑駁碎影也繾綣溫柔。
每當遇到過往目光停留在她們身上的行人,晏清竹沒有任何膽怯。一手牽著愛人,另一手抵在唇邊,興奮向行人炫耀著,勝似一路上不斷打怪升級,終於迎娶到自己最愛的姑娘般驕傲:“We're getting married!”
路過的行人目光都投來祝福,說得最多一句話是:“Wow,Congratul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