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門緩緩打開的刹那,他還是因眼前的一幕不由地皺起眉頭。
不知是哪位不要命的快遞員敢進這鬼樓,還給他送了一個被裹成粽子的包裹。這包裹跟副棺材一般大小,像根木頭一樣直楞楞地杵在他家門口,包裹周圍還被貼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黃符,至於黃符上的咒法嘛……
江渚仔細一瞧,也就這幾個王八畫的還不錯。
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買過什麼東西,但包裹上麵歪扭貼著的簡單便簽上的地址和名字,卻實實在在是寫的他的。
正當江渚困惑時,空敞的樓道裡突然傳出“篤篤”的腳步聲,與此同時,屋裡的黑貓壓著嗓子沉悶地叫喚。
整棟樓裡還剩下什麼能動的“活物”,江渚不是不知道,他快速掃過樓道天花板上安裝的監視器,然後把這一粽子拖進了自己家。
隨即,江渚麵無波瀾地抄起一把水果刀,開始費勁兒的拆包裹。
他下刀利索,力度又穩,包裹裡的東西肯定絲毫沒有損壞。隻是到了鬼節稀奇古怪的事也越多,就像麵前的這個包裹,誰能想到裡麵竟然真的是副柳木棺材?!
不過柳木陰氣太重,這豎棺的寓意怕不是玩笑似的升官發財。江渚眉頭一擰,一時不敢大意地打開這棺材。他先謹慎地圍著這副精工打造的豎棺打量了一圈,發現這棺材蓋並沒有實打實地封住,而隻是巧妙地與棺沿密合在一起,若是裡麵真有什麼活物,力氣稍大一些便可以推開。
而就在江渚猶豫是否打開看看時,家裡的黑貓突然湊過來聞了聞棺木,接著不住地撓棺材板。江渚養的這隻貓名叫渴汪,小名汪汪,和江渚一樣都是水字輩的,而且平時跟著江渚穿梭陰陽久了,練就了輕易可辨活人和死人的本事。
現下渴汪如此反應,應該是嗅到了棺材裡麵的活人生氣,江渚見狀,絲毫沒有拖遝,當即用刀撬開了棺材板。
不承想,怪事年年有,鬼節特彆多,誰又能想到棺材裡麵還有一個蓬頭垢麵,古裝跣足的……大活人??
淩景途好不容易溜出了結界,被裝進包裹之後又顛簸了一路,現下雖然被放了出來,但是腦袋裡的漿糊還是如恣意的浪濤,糊了他滿滿一腦仁,他一時不記得自己是乾啥來的,隻以為自己就是隨便串了個門,於是熱情洋溢地抱著目瞪口呆的江渚,好一陣感天動地的兄弟情。
江渚活這麼久,克父克母克兄弟,還沒有人如此抱過他,他驚愕地挺直僵硬的腰杆,生硬地問了句:“你……要不先看看我?”……小子,先睜開眼看清楚了人再抱!
淩景途苦著臉,雙手搭著江渚的肩膀,勉強直起身,待看過麵前如青銅器一般精雕細琢又莊嚴持重的麵容時,忽地打了個響隔:“……額……我想吐……”
江渚:“……”大爺我見到你也有點噎……
旋即,淩景途不等江渚送他去衛生間,就把頭埋在牆邊的貓砂盆中,當著貓主子的麵吐了起來。他吐了一會兒,除了吐出些酸水,啥糧食都沒有。
江渚攔住想撓死淩景途的黑貓,然後驚奇地盯著一旁拿貓砂盆當馬桶的人。他一看這人也是厲害,不知道已經餓了幾天,卻把自己裝進了棺材裡,還敢來這鬼地方搞惡作劇,也不怕自己一睜眼就已經與樓裡的東西同流合汙了。
淩景途已經近兩日沒有吃喝,他接過身邊人遞過來的水漱口後,直接頹廢地倚靠在牆上,完全襯不出身上這套古風的瀟灑不羈。況且他還光著腳,臉上還有淺淡的淤青,身上的衣服也邋邋遢遢,旁人晃眼一看,卻不知這大俠搶過誰家狗的媳婦,竟會被報複得如此慘。
江渚沒見過這種“野人”,他懵住須臾,又倒了一杯水遞給淩景途,並好心提醒:“地上涼,你先起來,我再給你煮碗麵。”
淩景途吞咽了幾口水,耷拉的眼皮終於撐了起來,他仰頭凝眸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剛才暈醺醺的看得也不仔細,現在細細一瞧,此人肩寬腰窄,身形修長,眉宇間雖帶幾分戾氣,但整體顏如溫玉,倒也是個難求的帥小夥子,呃……除了頭發有點短,像是個……和尚??
可是不對呀,他這身衣服不像是僧侶的,倒像是為了節省布料改瘦的裡衣和加長改緊的褻褲,這樣一看,他連中衣都穿不起,豈不是很窮??反正比我窮……淩景途心說,隨即又把眼前的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甚至比他們那的老者平時挑牲口都仔細,就差衝上去掰開江渚的牙口瞧一瞧。
江渚還不知道他作為堂堂死令部的老大,又兼職送著快遞,卻在淩大俠眼裡變成了窮鬼和尚,他隻是看不慣初次見麵,淩景途就對他“垂涎欲滴”的模樣,所以貼心的江和尚又俯身幫淩大俠擦了擦嘴角淌落的水滴,並準備接過淩大俠手裡的水杯。
然而,當他去拿淩景途捧在手心的杯子的一刻,淩景途微微垂頭的瞬間恰好看到江渚右手手腕裡側的紅色的咬痕,而其神色也隨之陡然一驚。
會是他嗎?淩景途氣息頃刻間變得深促,他呆木地凝視著眼前的男子,一時間,連外麵如瀑的雨聲也消匿在耳邊。
江渚沒注意淩景途眼裡淺溢的慌喜,更看不出淩大俠眼眸流轉間暗藏的小心思,他隻想去取水杯,卻不料,淩景途就如魔怔了般,死死抓緊了手裡的杯子。
“你先起來,如果還想喝水,我再給你添一杯,管夠。”江渚一看淩景途死活不鬆手,便笑言安撫。
奈何淩景途一心倆眼全在江渚手腕上,根本沒有聽清這人說了啥,等他瞅了有兩分鐘後,似是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