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背後苦笑夾雜的聲音掠過耳畔時,江渚當即往前衝了兩步,緊接著霍然轉身,而持箭的手也隨之格擋在胸前。然而等手電筒的弱光掃亮牆麵上乍現的七個人影時,江渚僅定睛研究了片刻,便擺了擺手,不以為意地繼續向前。
之後他在洞內彎彎繞繞,終於感覺到一絲涼風。心喜之下,江渚不由地加快了步子,果然,不一會兒就看到了洞門的淺淺弱光。
可是等他出來後,頓時有種大失所望的落魄感,已然舒展的眉宇也禁不住攏成了深壑,。他本以為出了這洞就能看到鬼門關遺跡,卻沒想到出來之後,還是一望無際的峻峰斷崖,而此時,他僅是站在崖身一塊凸出的平台上而已。
不過江渚並沒有就此止步,他跑到崖邊,試圖再尋一條通往對麵的山路。
然而當他在崖邊摸索時,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風鈴聲。那聲音悠遠質樸,好似是山中古寺塔簷的鐸鈴。
哪兒裡來的鈴聲?……江渚心裡嘀咕一句,繼而掃視過驟然消聲的山崖。
可在這偌大的山崖間,這聲音一旦消失,就很難再尋源頭,所以江渚在這涼風卷山霧的山崖邊等了一會兒,有些懷疑可能是自己幻聽了。不過他活了這麼多年,留下了一個“寧可信其有”的病根,雖然這鈴聲稍縱即逝,但他也想依著自己的感覺,非要去尋這聲音的出處。
況且他常曆生死,五官的感覺要比普通人敏感,隻要那風鈴聲再回蕩一次,他立馬可以循著這一線頭,找到鈴聲的位置。而他現下就是在等這個鈴聲。
可是他等了許久,除了等來幾陣陰颼颼的山風,嘛悠悠婉轉的鈴聲也沒有等來。
果然是幻聽……江渚無奈撐了下眉頭,暗自歎了口氣。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那陣空靈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就仿若深邃隱秘的古曲,回響在這廖闊的山崖中。
隨即,江渚很快找到了鈴聲的源處。
他站在崖邊,詫異地盯著空蕩的山澗,但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麼,畢竟這裡除了山崖也沒有其他能看的。
可等他忍不住探出手後,卻像是觸到了一麵石牆,如果再往右側走幾步,好像還能抓住石牆上垂掛的像藤條的東西。
覺察到崖邊有異樣後,江渚溢滿疑惑的雙眸陡然放大,他覺得自己仿佛尋到了什麼消逝的古國,心裡又驚又喜,恍惚看見了無量前途。
不過頃刻之間,江渚便下意識地縮回了摸山霧摸得無比享受的手,他唯恐自己是被沉沉霧靄迷了通感,這一切或許隻是某種幻象罷了。
但是在揪出石牆的秘密之前,江渚並沒有打算回去,卻也不會莽撞地爬上這麵隱形的石牆。萬一這石牆真是某種幻術形成的,那他爬上去後,說不定石牆就會消失,到時候,他豈不是要落入萬丈深淵,摔成肥料。
可糟糕的是,他並沒有帶任何護身的繩索。
江渚猶豫了須臾,然後掃視過崖洞周遭散落的那些枯藤,並跑過去隨手拉扯著崖麵上垂掛的幾根藤條。
這些樹藤有成人手腕粗,而且韌性十足,應該能承受住他的重量。然而如果幾根藤條拴在一起,他一旦掉下去,崖麵上那根藤條不知道會不會被扯斷下來,所以靠譜的辦法,還是需要找塊可以承受墮力並可以緩力的高石。
隨即等他找了塊與他一般高的望崖石,繼而連接好藤條,並將其纏繞固定在這塊石頭上後,便整了整腰間的藤條,然後站在崖邊輕吐了一口氣,接著摸索著去抓石牆上好似藤蔓的東西。
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抓緊石牆上藤條的一瞬,他腰間的藤條忽地被一陣顫動的水波紋割斷,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已經驟然變化。
那些繚繞的霧氣赫然褪去,隨即在他麵前顯現出一麵高大的山牆,這山牆無始無終,一直鑲嵌至兩側的高崖中。
江渚茫然回頭一看,發現他仍能看到身後斷裂並垂掛在崖邊的繩子,還有那個刹那間退後許多的石洞,隻不過他與眼前的景致之間突然隔著一層明晃晃的水紋簾帳,而這水簾又與他所在的這麵石牆相隔足有百米遠。
江渚倒沒有惶恐,更沒有擔心自己能不能再出去,而是順著石牆往一方走去。
不過等他走到厚重的石門前時,卻發現這兩扇門已牢牢關死,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推開的。於是,他仰頭望了須臾,還是決定借著藤條爬上去看看。
這麵石牆足有十幾個他壘起來高,等他費力爬到頂端時,不由地氣喘籲籲。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子,便被牆內的景致驚得差點又掉下去。
隻見滿目的柳條上掛著一些隨風輕動的銀鈴,樹下還有無數鋪襯的紅色彼岸花,再往遠處看去,似是還有什麼煙火人家,不過更遠處他卻看不到了。倒不是因為他視力不好,而是牆內的穹幕像是被分隔成了陰陽兩重天,一半明亮,另一半卻是無窮的黑暗,不知道那處陰影中隱藏著什麼魑魅魍魎。
而就在江渚瞪著眼睛,扯高脖子,欲把所有的奇景都一窺究竟時,石牆下麵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渚聽得後,當即斂了好奇相,警惕地盯著柳樹林中。然而他掃視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會動的活物。
正當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覺得自己不該這樣一驚一乍時,其眼角餘光忽地捕捉到一個小小的人影。
江渚沒想到他看風景的時候,會有一個小屁孩把他當風景瞧著。
那個孩童看起來隻有三歲,紮一個開花的朝天發辮,穿著棕色的衣褲,隻是這交衽的衣服,還有肥鬆的褲子,看起來有些奇特,有種古代黃發垂髫,或者賣火柴小女孩的天真可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