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客 還真是個想謀害祖宗的不孝子孫呀……(1 / 2)

因拖家帶口的“巡山”,江渚離開死令部已半月有餘,況且,風嵐國靈戒的事還被擱置著,他理應先去見魂司或者冥法司的老耗子浮三,然後刪繁就簡地將他這些日子遇到的倒黴事彙報一遍,當然,除了他進入過鬼門關,還順手拐了個門主的事。

可現下江渚蹲坐在地板上,愁悶地支起手臂,托著下巴,幾乎心力交瘁地守在床邊,盯著床上的人,愣是將除照顧淩景途之外的大小事情皆拋之腦後。不過自他離開鬼門關,近兩日沒有閉眼,他盤坐支頤的同時,腦門早已經與淩景途溫熱的掌心把天地高堂拜完了。

而鼠哥一瞧這寧願偷懶打盹也不肯移駕去廚房,然後給自家箭寵弄一份煎蛋的家奴,瞬間窩了一肚子油火,他氣勢洶洶地爬上床,接著在淩景途身上拱起脊梁骨,對著江渚氣沉丹田地大喊一聲:“耗子藥清倉大甩賣啦!”

“我買!”江渚騰地抬起腦袋,著實把活得挺長,入世賊深的大耗子嚇了一跳。

鼠哥:“……”你大爺的!還真是個想謀害祖宗的不孝子孫呀!

江渚這一聲嗓門夠大,鼠哥一屁股坐得也敦實,雙管齊下間,淩景途終於有了反應。

淩景途昏睡了一整天,睜開眼後迷蒙了許久,才堪堪將眸光聚焦在江渚慌喜交加的臉上。

然而不知是熱度還沒有褪,還是那些收攏暗藏的心事被淩景途當成了炭柴,兀自添在心爐中燒著,江渚摸過他額頭時,淩景途一對不擅偽裝悲喜的瞳眸忽地溢出一種支離破碎的孤戚感,仿若一潭被攪碎的月色,隻剩下了玉碎瓊落的冰冷。

可惜江渚盯視良久,除了讀懂幾分緘口難言的委屈,卻是看不出那份烙印淩景途心底的無法吐露的痛楚。

“途弟啊!你可終於醒了!”鼠哥不知道在哪兒偷來的鼻涕口水,胡亂往臉上一摸,便開始懷揣著九分餓度,一分關懷,聲情並茂地旁敲側擊,“睡了這麼久一定餓了吧,要不咱吃煎蛋吧,我陪你吃好不好?”

江渚聽出了鼠哥話裡話外的蛋意,他不耐煩地將踏實坐在淩景途腹部的大耗子提到門口,然後隨手往外一拋,便如釋重負的關上了房門,僅留臥室門外的鼠哥拔著嗓子罵罵咧咧,並以吞蛋自儘威脅他。

江渚不以為意地乾巴巴笑笑,並好心提醒說:“如果可以的話,您老吞蛋之前可以喝點油,也算是了了一樁煎蛋心願。”

鼠哥:“……”聽著倒像句有道理的人話,可惜不是人說的……

就在江渚扔耗子的空擋,淩景途勉強支起身,恍惚看了眼垂落的窗簾,躺了這麼久,他其實很想撥開這遮掩的簾幕,然後賞一眼燈火闌珊的窗外,正如他想撥開塵封的過往曾經,然後把那盞慢慢煮沸的時光說給故人聽。

奈何他一人活了太久了,久到即使他把這些事牢牢雕刻在心上,但再拿出時,那些窖藏的字跡也已被歲月摧殘的不可辨認,他本就不擅言辭,更不知道該如何將這段過往拚湊得完好無缺,唯一沒有消褪的怕隻剩某人的名字,可偏偏最難受的就是讓這人的點點滴滴填滿自己的眉目,接著滲透在字裡行間。

江渚轉過身,他隨著淩景途呆愣的眼神瞥了眼窗邊,隨即憑著自己的猜測,扯開了一半窗簾,讓淩景途茫然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瞬短暫的降落。

淩景途漫無目的地躲閃著眼神,直到江渚遞給他一杯水,他才訥訥地斂回目光,接著低下頭,借著水汽的氤氳和眼底灑下的陰翳,試圖回避有可能馬上就會降臨的潑天的追問。

然而江渚似是察覺出了他的難受不安。他看著將一杯水喝得底朝天的淩景途,旋即恍然想到了什麼,忙不迭地從抽屜裡麵取出一個盒子,然後在淩景途詫異的注視下,含笑取出裡麵的一顆糖果,接著剝開後塞在了淩景途嘴裡。

“還好退燒了……”江渚說著,隨手將淩景途額前的碎發撩到一旁,並極有耐心地安撫說,“你再歇一會兒,我去給你煮碗麵。”

他說完起身,頗貼心地為淩景途掖好床被,臨出門之前,還跟哄孩子一樣,將那一盒不知被遺忘多久的糖果放在淩景途懷裡。

淩景途鼓著腮幫子攢動了下喉結,傻楞楞地盯視著江渚離開的身影,他垂眸看了眼手腕上已然消失的疤痕,一時想不通江渚為什麼沒有詢問他那些隱瞞的事。

不過江渚做了這些年的靈偵,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決心,對於淩景途的事,他自然好奇得緊,但這次,他不是不想問,而是不願問,他看得出淩景途並不是有意瞞他,或許是像他一般,也有不敢揭開的封存的傷疤罷了。

還是那一碗滿滿當當的西紅柿雞蛋拌麵,江渚拿了個折疊書桌支在床上,然後把碗筷遞給淩景途。

淩景途應是真餓著了,見到這碗麵的刹那,立刻如回到了初見他豬兄的時候,當即落落大方,毫不秀氣地狼吞虎咽起來。

“你給他煮麵煎肉卻不給我煎蛋……”鼠哥守墳般哭喪著臉坐在大碗邊,抱怨嘀咕一句,“不懂得孝敬祖宗,倒是挺有做賢妻良母的潛……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