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提過的天垣族詛咒幾分真假?”
鼠哥正鑽進冰箱裡,埋頭翻找可以配得上一份煎蛋的醬料,聽到已經披了件風衣準備出門的江渚湊過來的低聲問語,漫不經心地說:“什麼真假,你知道他們不能離開鬼門關,而鬼門關內又沒有孤魂野鬼,那用尾巴尖想想,也能猜出天垣族人不入輪回,至於他們魂魄去了哪兒……”鼠哥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奇異怪事,忙不迭地反問江渚,“你說他們無法離開鬼門關,魂魄能去哪兒?”
聽完鼠哥輕描淡寫的推理,江渚如星海般深邃的瞳仁仿若被石子驚擾了一樣,泛起一瞬幾不可見的惘惘心疼。他沒有回應鼠哥的疑惑,待默然須臾,便垂眸轉身,與此同時,還依著自己隨手關門的好習慣,合上了冰箱門。
“上次買的那個大瓶子……我記得在……”鼠哥隻顧著看瓶瓶罐罐上的標簽,一時沒在意江渚的神情舉止,直到他聽到“砰”的關門聲,接著兩眼一抹黑後,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然後僵硬地轉過頭,片刻後,那猶如井底襲來的一聲嘈罵惹得冰箱似是哆嗦了一下,“你還能不能做個人呀!”
不是人的江渚買菜之前先回了趟陰間,不過出去野了半個多月,他倒並沒有太上心鬼鬼通快遞的事,更沒有直接回死令部,而是拐了個彎去了他尋常都不願踏足的治安部。
自傳說中的風嵐國靈戒現世後,治安部每天比早高峰的獸道輪回處還熱鬨,鬼進鬼出之間,一旦避閃不及,說不定誰手裡的豆漿就會呼自個兒鬼臉上。
江渚躲開這些比投胎還急的鬼員,貼著牆根摸索到樓梯口,結果一推門,恰看到坐在階梯上昏昏欲睡的曾棒槌。
“嗬,上班打瞌睡,我要舉報你!”江渚說著,將自己叵測的居心化成了力量,一巴掌拍在了曾泉大腿上。
曾泉一慌,腦門“鐺”的一聲磕在了扶梯上,整個樓梯間瞬間傳來一陣源遠流長的顫鳴聲。
等他看清來挑事的鬼後,當即把這一巴掌還了回去,並瞪著倆迷迷瞪瞪的大眼仰頭對江渚張開雙臂,囂張跋扈地說:“來,你試試,我倒想看看你這個有夫之夫是能舉我還是能抱我,不怕你家那位提刀砍死你呀!”
除了家裡難伺候的那隻大耗子,江渚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他忖度了段合適的距離,然後絲毫不越矩又不擋路地坐在了階梯的另一側。
“李富貴這個人,你查過了嗎?”
昨日照顧淩景途的空檔,江渚便打電話給曾泉,讓其去調查李富貴的資料,畢竟那棟樓裡的怪物已辨不清鬼樣,而且人鬼通吃,但李富貴在那兒住了幾十年卻能安然無恙,肯定不是仗著他那鎮宅的形象。
曾泉知道江渚無事不登治安部,他將屁股下麵坐著的一疊尚有熱乎氣的文件遞給江渚,難得人模人樣地說:“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兒呢,咱去的那地兒,附近村落裡,年齡符合的得有三十多個叫李富貴的,目前在世的還有十一個,已入陰間輪回的那些,能從治安部調出遺照,我看過了,不是看大門的那位李大爺,其他在世的十一個活人,需要向冥法司申請借調,治安部這邊才能有查活人資料的權限,所以目前還沒查完……”
“家屬關係,還有與陰間的交際呢?查過嗎?”江渚一目十行地掃視著手裡冗雜的文件,隨即若有所思地翻找著一頁頁的信息問,“李富貴不是說他老伴入陰間了嗎,就算感情不深厚,總該燒點紙錢吧,能根據那幾個活人找到與他們相關的亡魂資料嗎?”
“有的家屬早就入土為安,再造為人了,我已經讓鬼員去聯係與這十一個人有關的鬼民,之後有消息再說,不過……”曾泉皺著眉頭,隨手有節奏地敲擊著身旁的扶手,“我們派去那所老校區查探的鬼員除了抓到幾個搗亂的童鬼,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門口那李大爺也是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鎖門就鎖門,你說我們現在揪著一個活人大爺不放,能查出什麼呢?”
曾泉見江渚兀自翻閱著手裡的資料,便繼續自顧自地問:“前兩天我們遇到的那事兒,可不像是惡鬼能操控的,我現在都還迷糊著呢,你覺得,當時我們看到的那些黑烏烏的東西是真的還是幻覺?”
“絕不是幻覺,”江渚取了兩張資料,然後把剩下的文件丟給曾泉,接著起身將疊好的紙張揣在外衣口袋裡,“但是目前除了這個李大爺,我們也不知道該查誰……”說到這兒的時候,江渚恍然想到了什麼,突然老老實實地杵愣在原地,直到曾泉伸手拍過他膝蓋,他才回過魂,接著說,“你記不記得李富貴說過什麼死者為大,你讓鬼員去那片墳場看過嗎?”
“你是說樓前的那片墳地?”曾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詫異問,“你懷疑作亂的鬼就是那些墳堆中的某一個?可那裡麵無碑無名的也有,有名但不入陰間的也有,如果真查的話,可不是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