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洗 就像我剛來陽間的時候(2 / 2)

不過打開房門之後,江渚突然多此一舉地向周義解釋說:“大爺,我們隻是想送您回來,我們不是壞人,外麵那些大爺大媽們都可以作證,您一會兒不認我當兒子沒關係,可千萬彆把我們當賊呀。”

“什麼大媽?”周義愣了愣,隨即一本正經地喃喃說,“對嘍,聽你媽說,你王姨不小心燙傷腳了,我和你媽想著明天去看看她,我那天還答應送幅畫呢,得抓緊畫完……”他說完,突然推著江渚往廚房的方向踉蹌了兩步,“愣著乾嘛,快把這蔥給你媽送過去,你媽急著要呢。”

江渚看了看啥都沒有的倆手,苦笑一聲後接過淩景途手裡的輪椅,二話不說,扛著去了廚房。

而淩景途則跟著慌裡慌張的周義去了一間開辟出來的簡易書房。

書房裡不算狼藉,勉強有能落腳的地方,靠牆一側堆放著作畫用的廢棄的工具,顯然還沒來得及處理,往裡有一書架,書架上不僅擺放著書,還安置了幾件可供賞玩的筆格筆筒等器物。

房間裡沒有供讀書寫字的木桌,隻有一個坐凳,放在支撐起的木質畫架前。畫架周圍零零散散的遍布些隻畫了幾筆的紙張,腳步踏過時,偶爾會隨風掙紮一下,但很快便又無力地漸瘦漸皺,繼而等著與那些看不清麵目的畫作一樣,被遺忘在某個塵土飛揚的犄角旮旯。

江渚扛著遭鍋碗瓢盆嫌棄的輪椅又走出廚房時,淩景途正站在書房門前,麵色凝重地盯著房間裡忙碌的周義。

江渚現下看不到書房裡的場景,一時把心思全放在了淩景途身上,所以等覺察到他目光的淩景途轉頭看向他時,江渚頓時便看到了淩景途脖頸處隱隱晃現的紅印。

見江渚神情恍惚了一瞬,淩景途對他微微一笑,同時抬手整了整衣襟,試圖蓋好那圈如火如荼的殷紅鎖鏈。

江渚避開目光,局促地揉了揉鼻子,接著走到淩景途身邊,扒拉著門框掃顧過書房裡的一切。

正在到處尋找東西的周義見到亂瞄亂瞅的江渚,又開始不顧親疏,為難人地問:“兒子,你去問問你媽,我那個涮筆的筆洗呢?我明明昨天還用過的,今兒咋又不見了……”

“筆洗?”江渚伸手讓淩景途稍稍推後,然後也不管周義大爺讓他問誰媽,直接走進書房,蹲下身子收拾著滿地亂七八糟的畫作。

實話實話,除了掛在照相館的那副鬼畫,這房間裡所有的畫作沒有一副是江渚能欣賞的,不是勾勒的一些不規則的線條,就是用染料塗抹的一些零碎的圖案,乍一眼看上去,連天馬行空的塗鴉都不算。

然而當江渚麻利地收拾著這些畫紙時,一旁的周義突然變得有些急躁,甚至開始翻騰書架上蒙塵的書籍,不管不顧地扔在地上。

“豬兄,書架上的小碗。”

聽到淩景途的急聲提醒,江渚站起身,謹慎地往前走了幾步,不聲不響地打量過書架上的器物。

而淩景途所說的小碗,正是周義心急火燎要找到的水綠陶瓷筆洗。

可不等江渚將筆洗拿起來,快將整個書架翻空的周義忽地一把拿起筆洗,並轉身將其愛惜地放在坐凳上,自己則蹲在畫架前,開始準備作畫的器具。

趁著周義還認他做兒子,江渚與淩景途對過眼神後,輕輕挪動著步子靠近坐凳。

但淩景途見江渚湊近他眼中死氣翻湧的小碗,禁不住憂忡地往前踟躕了一步,可由於他手腕及脖頸處的刹那火燎般刺痛,他隻稍微一動便無意間撞到了門框。

隨著清晰的木響將周義的目光吸引過去,江渚忙不迭地拿起筆洗,裡裡外外細瞧著。

隻是他並不懂這些既實用又能把玩觀賞的文房器物,隻認得這是文人洗涮毛筆的器具,而周義的這個筆洗底部雕刻有一個三兔共耳的圖案,三隻簡單描刻的兔子互相追逐,生生不息,又代表著循環往複的前世今生來世,另外,三隻耳朵圍攏的中間區域還鑲嵌有一個紅色的石頭,恰成三角形狀,毫不違和地嵌在筆洗底部中央。

隨即,當膽大的江渚準備伸手摸一摸底部的這塊紅石時,一旁轉過頭的周義忽地伸出了手。

杵在門口的淩景途一看,當即移身將江渚往後帶離了兩步,並戒備地盯著拿過筆洗的老大爺。

周義拿過筆洗後,隻是往裡麵倒了些水,接著笑了笑對江渚說:“這是你媽給我的,說是她家的傳家寶……對嘍,你媽呢?你媽去哪了?”

江渚小心翼翼地問:“您找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