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角:“有你三舅姥爺。”
鼠哥:“……”
下午的時候,腳下不再輕飄飄的江渚本想著在竹樓廊架下溜達一圈,說不定還能與某人不期而遇,然後順理成章地讓這人把他送回房間。
然而等他吹飽了晚風,被路過的彭老大爺攆回房裡後,他才聽說淩景途這兩日除了照顧他,還得去幫忙修葺部分受災的房屋,於是他禁不住有些心疼這個事事操勞的鬼門關門主,同時怨氣自己不僅沒有久彆重逢對其噓寒問暖,反而往對方心裡添堵,當真是作孽啊。
這樣想想,念在一日夫妻還百日恩的份上,江渚打算收回什麼“暫時分居”的無理要求,反正這竹院有彭老坐鎮,他與淩景途想同居都沒機會,談不談分居都一樣無法睡一起,但不談分居還能為彼此留下一份旖旎的遐想,說不定哪日真的得償所願了呢。
可是直到夜深人靜,他也沒有等來淩景途,倒是次日清晨得到了一束新開的楝樹花。
花枝被放在了支起的窗框下,但是當江渚探出頭掃了一圈長廊還有樓梯下時,卻沒有看到任何暴露的人影,就仿佛這花是樹上那鳥擷來的,與躲在一旁的那人沒有一點關係。
淩景途又是一日沒有來看他,連傷手換藥都交給了讓江渚肅然起敬的彭老,使得江渚跟個見到持針醫生的孩童一樣,坐立難安地祈禱著彭老能手下留情。
意識到淩景途有心躲著他,晚上的時候,江渚故意早早熄了燈,然後守在窗邊,等著某個每晚都會來悄悄看他的人自投羅網。
果然,等院子裡僅剩兩盞照明的燈籠後,一直守在楝樹林的淩景途躡手躡腳地爬上了二樓,然後沿著廊道,漸漸走近江渚房間的窗口。
支起的窗口不大,但足以看清房裡的情況。隻是今晚的月色添了一抹羞赧的紅暈,淩景途看了看鼓鼓囊囊的床榻,愣是看不清床上睡熟的人的麵目。
他不死心地看了一會兒,旋即難免失落地低了低頭,打量過手裡花開正豔的楝樹枝,並將花枝放在了窗框下,想著明天一早再給江渚換枝花苞多一些的。
然而就在他失神放花枝的刹那,房內探出的手驀地握緊了他手腕,與此同時,窗口被開到最大,傳出的聲音中裹挾著一絲調侃:“要守夜就光明正大的守,怎麼送個花還偷偷摸摸的。”
淩景途看著站在窗前與他四目相對的江渚,隻訥訥地攢動過喉頭,許久才應聲:“怕,怕你不喜歡……”
不喜歡看到我……
“不喜歡什麼?”江渚故作一副深思熟慮相,“不喜歡這花嗎?你這樣送,我當然不喜歡,但是你如果換個送法,我說不定就喜歡了呢。”
淩景途不明所以:“換個送法?”
換個什麼送法?
江渚一看淩景途絞儘腦汁的認真模樣,忍不住垂眸淺笑一聲,接著不待淩景途想明白他這句暗藏心思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忽然不打招呼地傾出身子,順勢在淩景途唇角親了下。
“學會了嗎?”
他自帶的那兩背包東西早就淹沒在了忘川河中,這幾天他隻能穿著淩景途的衣服在竹樓裡晃悠,可他畢竟不是打小習武揮刀的人,淩景途的衣服他自然是撐不起的,況且現在他隻穿著裡衣和襯褲,所以他往窗外一探身子,那鬆垮的裡衣便遮不住一片坦露的胸膛,像是把一顆真心直截了當地放在淩景途麵前。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突襲的曖昧動作嚇到了淩景途,江渚飄忽著眼神等了片刻,隨即見淩景途看起來並沒有乘勝追擊的想入非非念頭,他掩蓋著飛染紅霞的耳根,低頭囁嚅:“這都學不會嗎?”
話音一頓,本打算再厚著臉皮主動出擊一次的江渚剛抬起頭,卻不想,眼前湊近的人一下子將他攬著陷入了軟被裡。
緊接著,隨著窗框“啪”的一聲落響,江渚忽地抓住了觸到他衣擺下的手。而淩景途覺察到他不安的動作,下意識地收斂起至情的欲念,隻憂心不語地覷著他的神色,生怕從江渚的眸眼中再窺到那次的惶驚之色。
不過江渚這次倒是沒有不合時宜地冒出開燈點燭的提議,他一看淩景途止了動作,抬手覆上淩景途僵直的脊背,小聲在他耳邊說:“聽遊蘢他們說,你這兩天忙裡忙外的,肯定累壞了吧,其實我們也不用急於一時,要不等過幾天?”
淩景途聽罷沒有吱聲,隻是又將江渚攬緊些,像是擔心懷裡的人變卦跑了似的。
江渚在其耳邊舒了一口氣:“不過你要是實在難受得不行,那就……”
然而不等他絮叨完,平時對他小心翼翼的淩景途這次倒好像忘了他手上還有傷,硬生生讓他知道自己心疼某人受累的多慮有多麼多餘,單看淩景途這蔓延肆虐的情愫,江渚覺得他真應該再晾這人幾天,省得他那幾日總以為在這段感情裡一直是自個兒一廂情願,如今一看,當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