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是你爹(2 / 2)

江懵圈:“……”

方才還囂張的山風漸漸平息下來,江渚繞著周圍的山路找了許久也沒發現被“風”帶走的照片,況且周遭除了鍍上稀薄白霜的石山,根本看不到一個活鬼,他就算想打聽照片去向也沒有鬼會回應他。

或許連山鬼都在提醒他,他該放手的。

可他不願放手。如果不是阿宵還同不靠譜的耗子待在洞窟裡,若是現在無牽無掛,他恐怕會執著地把每座鬼山都尋遍,直至心死才肯作罷。

不靠譜的鼠哥沒料到江渚前腳剛走阿宵就瞪起了圓眼,惹得他連縮起後爪補一覺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一想到阿宵之後要喊他一聲爺爺,鼠哥就算有氣也難逃隔輩親的約束,於是在江渚回來之前,他不僅沒有拿出耗子過街的氣勢嚇唬孩子,反而眯起眼睛呲牙咧嘴,並講起了哄孩子的……鬼故事。

而江渚回來時,便聽到帳篷內張牙舞爪的大耗子正繪聲繪色地說著:“就在這時!那山鬼拿著遊客的照片突然飄了過來,然後俯下身,慢慢地扯動帳篷的拉鏈,那鎖鏈被撕裂的聲音就猶如蛋殼剝落時令人緊張窒息,因為蛋殼剝掉之前,你永遠不知道這蛋蛋到底是不是個雙黃蛋,此時,那個躲在帳篷裡的人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隻瞪起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麵的鬼影,可這個時候,山鬼的動作忽然停下,緊接著陰沉沉地說了一句,‘還差最後一個’,話音剛落,帳篷門刷的一聲……啊!!是你爹。”

聽到這無縫銜接的耗子音,江渚皺著眉頭瞪了眼拍著胸脯緩氣的鼠哥,然後把已經淚眼汪汪但被鼠哥嚇得不敢哭的阿宵抱過來安撫了一會兒。

等阿宵暖暖和和地睡下,江渚突然失魂落魄地叫了一聲:“鼠哥……”

鼠哥聽到這欺師滅祖前慣有的稱呼,下意識地擺出一副警惕的架勢,準備赤手空拳接住江渚的下一招。

然而卻又聽江渚軟著聲音說了句:“照片丟了……再也找不到了……”

鼠哥僵著腿腳愣了愣,不過從眼前人傷心欲絕的表情中他也能猜出江渚所說的照片是哪張,隻是他沒想到江渚離開鬼門關時尚還是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滿不在乎的模樣,現下卻為了一張照片讓自己流落成一個像丟了玩具的孩子??

鼠哥不禁暗自喟歎,這活人的精神世界果然說崩塌就崩塌,就算費力闖過使人窒息的瓶頸,照樣會被頂不開的瓶蓋拍回瓶底,或是被一張照片逼得黔驢技窮,空留一副天塌下來活該砸死自個兒的忍氣吞聲相。

過了許久,久到外麵叫囂的山風終於隨著照進洞內的光線偃旗息鼓,而那堆木頭也焚成灰燼時,一直與江渚乾坐著的鼠哥揉搓著焦慮的鼠爪,哄孩子一般輕聲細語商量問:“等回到家,要不然……咱祖孫三代拍一張?”

見江渚沒搭理他,作為祖宗一代的鼠哥深吸一口氣,抱臂訓斥說:“哎吆喂,家裡房頂上不是還有一張嗎,趕明兒老子給你摘下來,讓你天天稀罕著,瞧你這沒出息的模樣,人家牛郎織女也是隔著銀河相望,你見過織女天天哭嗎?今年織女是不是連七夕都沒哭,這說明啥,說明距離產生美,你看人家織女多想得開,人家也沒和你一樣,非要一張牛郎的照片天天瞅著,因為瞅多了,那美就沒了,萬一織女覺得牛郎還不如他們家老牛好看,到時候你說讓牛郎可咋辦?讓他們家老牛咋辦?那萬一你瞅多了,突然發現我途弟還不如老子我好看,你說這讓我途弟咋辦,你讓我這張俊俏的老臉往哪擱?四不四?”

江渚:“……”

你這醃臢的老臉不是一直往咱家老貓的冷屁股上擱嗎?

被鼠哥東拉西扯地怪責大半天,在陽光稍稍偏斜的時候,江渚找到了那條穿插在鬼蜮的直達陰間東門界的鬼路。

起初踏上這條鬼路的時候,江渚聽著這些為鼠哥奏響的引魂鈴音,忍不住把阿宵又抱緊些,同時謹慎地掃顧著四周,以免被突然造訪的孤魂野鬼攔截了前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這些野鬼也受不住鼠哥天寒地凍的嘮叨,直到他們將要走出鬼道都沒有躥出任何作惡的野鬼。

江渚心裡本來是納悶的,但等看到治安部的車時,他便不用問也知道那群孤魂野鬼為什麼不出來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