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睡了四五個小時,冷不丁被夜風一吹腦門,腦袋非但不清醒,難免又沉甸甸的疼,可他還是思量出這鬼案蹊蹺,畢竟是一個延遲了一個多月才收到的消息,怎麼想也不合理。
“收到的是什麼信息?”
曾泉難得有耐心掏出手機,讓他看了眼那錦盒圖片。
江渚最近對咒符敏感,看到那血染的鬼畫符,他便自然而然地想到鬼門關,繼而牽連起天垣族,還有讓他揪心的淩景途,不禁忍不住刨根問底:“他那朋友現在在哪兒?”
曾泉見他鼻子堵塞,頭腦發熱還問東問西,便先叮囑鬼員幾句,接著推著他往車方向走:“冥法司魂薄上顯示他說的這個鬼友已經魂飛魄散了,就死在給他發消息的那天,所以這案子還需要查,你一個病號就彆插手添足了,該回家就回,不回家就先去彆地兒待著,彆在這礙事。”
江渚被曾泉推得腳下踉蹌,卻還不忘環視過山上那座淒涼的廟宇,若有所思地提醒說:“那廟裡查過了嗎?來這種鬼地方交易的十有八九是野鬼。”
“上麵就是座廢棄的破廟,裡麵住著個有近千年鬼壽的老人,我們去查過,這老人又聾又啞,無親無故,之前負責安頓鬼眾的鬼員曾多次和他商量過搬遷的事,但這老鬼說啥都不肯搬離這裡,沒辦法,便給他收拾了處禪房,又找了份糊口的工作,平時白天他在附近的旅遊點負責登記遊客信息,晚上回這廟裡的一間禪房住著。”曾泉說著看了眼手表,“年底遊客多,這個點估計他還沒收工,你要是去附近那古城,說不定還能碰到他。”
“你彆推我……”江渚掙了下手臂,被塞進車裡前還不忘問一句,“那老鬼叫什麼?”
曾泉關上車門,湊到半開的車窗口說:“我看他當時入陰間的記錄上和我同姓,也姓曾,叫曾祥,與他臉熟的遊客有叫他祥叔的……問那麼詳細乾嘛,這人又沒有可能是你祖宗,趕緊離開。”
聽到這略有印象的名字,李明商指了指鼠哥屁股下的包裹:“老大,收件人就叫曾祥。”
剛轉身走出沒兩步的曾泉一聽車裡吆喝著什麼包裹,曾祥,詫異地又回來問:“你們大晚上來這兒乾嘛?送件?你那鬼鬼通沒乾過這麼遠的業務吧。”
江渚從鼠哥那搶過包裹,把收件信息確定了一遍:“是送件,如果名字是真實的,送的還有可能是那老鬼的件。”
曾泉一聽覺得不靠譜,皺了皺眉頭:“可曾祥無親無故,沒有記著他的後人,陽間怎麼可能有給他寄件的活人?”
他說完,滿腹疑竇地對著江渚手裡的包裹拍了張照片,接著打電話讓鬼同事幫忙查找這快遞的出處,隨後,自詡大忙鬼一個的曾泉竟繞到駕駛座一方,讓李明商下車往後麵去。
“你乾什麼?”江渚一看曾泉摩拳擦掌準備開車的鬼樣,敲了敲脹疼的腦門,打了個噴嚏問。
“鬼員可能查得有遺漏,我再去古城找這曾祥問幾句。”
吹得天花亂墜的仿古城雖不是真的建在陽間古城遺址下麵,但逢年過節能吸引這麼多遊客,想必無論規模還是氣派總會有吸引鬼眾的地方。而江渚他們來到的這座仿古城在冬至之前又重新修葺了一遍,城門上方重簷木造的樓閣有古韻但絲毫不顯古舊,就連充當門麵的石額都已改頭換麵,並雕刻了一個在陰間頗有熱度的名字,“風嵐古城”。
也許是近期一切都太過巧合,又或是周遭陌生的環境中透著荒唐的熟悉,江渚站在敞開的城門前,看著蔓延至裡的寬廣的街道,以及尚未闌珊的夜市,突然覺得那些燈火無法點綴的陰暗處有種說不出口的恐懼。
每一個剛入古城的遊客會被指引著登上城牆,先去樓閣內登記。古城負責登記的鬼就是曾祥。想是活著時長壽,曾祥做鬼之後儼然是一副老態龍鐘的相貌,臉上的溝壑似是他活著時走過的路的影射,一道道頗為坎坷。
不過江渚把包裹交給曾祥後就沒有再問彆的。因為陰間一入夜不僅氣溫低,陰氣也重,即使陽間已過冬至,這陽氣回升也礙不住陰間陰氣猖狂,尤其是臨山的地方,對於發燒頭疼的江渚來說,這地方比南域禁地還讓活人難受。
於是,他在一窗屜前坐下,不去管曾泉同登記的老鬼費勁兒的攀談詢問什麼,隻接過李明商跟那祥叔討要的熱水,活絡了會兒不透氣的鼻子。大概過了半小時,江渚聽到曾泉因交流不順,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招呼他們離開。
可就在臨走的時候,出於職業習慣,曾祥遞給了李明商一個靈魂大禮包,並指了指書桌上立的牌子,“所有入古城的靈魂,均贈魂手一份大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