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偷跑去喝酒被抓,還胡亂說了重話,她酒醒後不是不愧疚不想去道歉的。隻不過在出去的前一秒,她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的一件事——羅馬那麼多喝酒的地方,秦頌年是怎麼精準地在拉斐爾將她抓住的呢?
江蔻不想朝那邊設想,但答案呼之欲出,很明朗了。
定位啊。
幾乎霎時間,她心裡的愧疚就消散了,怒氣就起來了。今天故意晾著人拒絕和他講話,也是她氣不過,不願屈服的寫照。
她一開始確實生氣,後麵想清楚他可能隻是過於擔心而這樣做的之後,她其實也隻是等個台階扭捏一下了。
誰能料到呢,他還真的不主動。
拌嘴後他們能冷戰這麼久的,這還是第一次。
想到這裡,江蔻滾動的思緒停住了,鬼使神差地,她重新扭開了背後的門。
她站在房內,門開得小心翼翼,沒驚動到感應燈,因此外頭很暗,黑乎乎一片。
握著門把,江蔻睜大了眼往黑暗處搜尋,也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她好看的唇抿緊,視線一低,敏銳察覺到門邊似乎藏了一團更深的黑。
她垮了一步出門,燈光驟亮。
那團深黑不是假象,是個坐著的人,身上套了一件墨色的襯衫,都快和黑暗融為一體了。
秦頌年屈腿坐在書房和主臥連接處的地上,被燈光打攪的眼微微眯起,他知道她的存在,卻完全不像以往那樣看向她。
如果不是他身姿卓越,身上沒有酒氣,是個人都不會懷疑坐在這兒的就是一個無家可歸意誌消沉的酒鬼。江蔻靜靜站著,俯視起地上頹唐的男人。
燈起,又燈滅。
幾秒後江蔻突然打破彼此的沉寂:“...大晚上的,你坐這兒乾嘛?”
坐著的人不吭聲,所以江蔻也沒了好氣,“彆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會原諒你,你給我手機裝定位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倒還氣上了!”這話有點顛倒黑白本末倒置惡人先告狀的意思了。不管在彆人耳朵裡這話顯得多霸道多無禮多胡攪蠻纏,江蔻就是毫無負擔地說了。
憑借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似是沒料到江蔻會主動和他說話,秦頌年愣了下,如獲大赦般抬眼,悶聲解釋:“我沒裝過定位,我收到了卡上的大額消費提醒,才找到的你。”
江蔻:“......”她買酒的時候用的好像確實是他給的副卡,她屬實是忘了這一茬了。
知道是自己莫名錯怪了人,由回想起今天自己做的過分事,江蔻臉都窘得漲紅了。
她這一沉默,秦頌年才大概能猜到她今天更加糟糕的情緒是從哪裡來的。
他知她臉皮薄,一時麵上掛不住,怕她又負氣跑走,就猛地想要起身。
動作太快,他沒注意到屈著的一條腿已經麻了,極速抻直導致腿肚子狠狠地抽搐了下,他扶著牆,麵露隱忍地哼了一聲。
“你是不是抽筋了?”江蔻從他的氣聲中聽出他的逞強,連忙把手伸過去,溫聲示好:“那你快搭著我緩一下。”
男人方才還可憐兮兮在那處坐著像無人問津的小狗呢,拉到她手的那一刻行動卻比迅猛的獵豹還快,扯著抽筋腿就撲過來,雙手摸上來死死地鉗住她。
江蔻從哪個層麵來說都不占理,隻能由他抱著恢複小腿。
不知抱了多久,她突然間又聽到他的聲音,他說的是:“我怕你走了。”
短短幾個字,每個字都一字一頓地堅持吐出,深刻清晰,低到塵埃。
江蔻動動腦思索良久,才恍然大悟他這是回答了她問的第一個問題。
——“你放心,等到我完全沒了價值的那天,我自己就會走的。”這是她昨天喝多了和他說的話。
舊事重提,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在意這句話。
酒後吐真言,把說出口的傷害通通都推給酒精,就相當於喪失了對對方的寶貴的絕對坦誠。
無論如何,江蔻必須承認,她說的,是真心話。
但真心也不一定包含的都是假意,她也是有苦衷的。此時江蔻的喉嚨像哽住了一樣,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表達,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
不等江蔻主動,秦頌年抱著她的手就勢鬆開一些,足夠他低下頭,吻住她唇角。
他的吻依舊柔情似水,江蔻腦後被他托著,受著心中的牽引緩緩地閉眼抬高了臉。
羽毛一樣落下的珍重輕淺的親吻,讓她心尖癢癢,不由張開了渴望的閘口。
江蔻抱緊他勁窄的腰,放縱他的氣息強勢進入之前,主動蠕著鼻尖蹭了下他的,尋求他的愛意與憐惜。
這樣的挑/逗和討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起碼在這一刻,他的眼神都會不複以往的清明,而是暈染出一道璀璨的光圈,看起來分外癡迷。那從他們相交口中溢出的涎水,則會彙聚成洶湧的河流,長長久久地淌著隱晦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