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秦照沒管沈以濘,起身去廚房做午飯。
沈以濘第一次給人梳頭發,動作不太熟練。
好在秦慧宣沒發任何脾氣,直勾勾盯著沈以濘耳後的漂亮發卡。
在沈以濘給她綁頭發時,她偷偷摸了一下沈以濘的發卡。
察覺到秦慧宣這個動作,沈以濘摘下發卡彆到了她的頭發上。
秦慧宣很是驚喜,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發卡,衝沈以濘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
沈以濘對她說,“我家還有,下次再給你帶。”
秦慧宣並不懂“下次”的含義,因此沒有說話,隻是高興地跑去廚房給秦照看。
秦照正在切菜,他刀工很好,案板發出利索的脆響。
一顆土豆很快被他切成絲,每根粗細都一樣。
在秦慧宣磕磕巴巴表達完自己戴了新發卡後,秦照抬眸掃了一眼。
他並沒有給秦慧宣任何評價,又拿出一顆土豆。
秦照熬了米粥,溫了饅頭,還炒了兩個菜。
一道土豆絲,另一道是蝦米炒雞蛋。
土豆絲出鍋前撒了一把切碎的蒜,被油煸過的蒜有一種獨特的清香。
炒蝦米雞蛋時,秦照用的是粗鹽,雞蛋包裹著蝦米跟鹽粒。
每一口下去都有種顆粒感,還有點鹹,但很下飯。
秦照把飯菜擺飯桌時,見沈以濘還沒有走,隨口問了一句,要不要在這兒吃?
沈以濘聽到這話,去院子洗了手,之後很自覺地坐過來吃飯。
秦照看了沈以濘一眼,然後分給了她半個饅頭。
剩下半個給了秦慧宣,他進廚房重新去拿。
說是餐桌,其實就是折疊的簡易木板,上麵放著兩碗米粥。
沈以濘一碗,秦照一碗,秦慧宣麵前則是個空碗。
沈以濘不由問,“她怎麼沒有飯?”
秦照頭也未抬,嗓音仍舊冷淡,“太燙,在廚房晾著。”
沈以濘聞言,把自己的碗朝秦照推了推。
她說,“我的也燙,現在還能放廚房晾嗎?”
秦照抬起眸,目光平平地看向沈以濘,“不能了。”
沈以濘‘嗯’了一聲,把碗又拉了回來。
吃飯的時候,沈鈞山又打來電話,問沈以濘怎麼還沒回家。
沈以濘告訴他,自己在同學家吃飯,沈鈞山也沒責怪她不報備行程。
沈以濘是個很自我的人,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在她十三歲的時候,被醫生診斷為艾特科德症。
這是種泛自閉症障礙。
其特征是社交困難、感知能力差、無法理解常規。
艾特科德症又被戲稱為天才病,因為數據表明,有三成患者伴有記憶力超群,興趣狹窄等特征。
沈以濘就是那三成的其中一員,記憶力很好,討厭語文,喜歡數學。
她感知能力也很差,很少有強烈的喜怒哀樂,也不擅長分辨彆人的喜怒哀樂。
隻有像秦慧宣這種把喜歡直白寫在臉上的,沈以濘才能感覺到。
吃完飯,秦照打了一桶水,給種在院子裡的菜澆水。
沈以濘跟秦慧宣則一人搬了一把塑料凳子,然後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沈以濘拿出mp3,插進耳機,自己戴了一個,另一個塞進秦慧宣耳朵,然後放歌給她聽。
秦慧宣神色懵懵懂懂,聽到有聲音從小小的耳機飄出來,眼睛瞪得大。
他們母子的眼睛很像,眼裂細長,眼皮雙的不明顯,隻在尾端有一道翹上去的褶皺。
這種眼型明媚好看,但長在秦照臉上,線條就顯得鋒銳難以親近。
沈以濘看著不遠處的秦照。
他手裡拿著塑料水瓢,舀了一瓢水斜著灑進菜園。
清俊的眉眼落了一層光,下頜線條清晰,側臉輪廓極深。
秦照似乎有忙不完的活,澆完院子裡的菜,又把半麵牆的啤酒瓶裝到一輛掉了漆的舊三輪車。
大概是為了防止瓶子摔碎,他在下麵墊了很多紙板。
裝完啤酒瓶,秦照拿笤帚把騰出的那塊地打掃乾淨。
好不容易忙活完,他出了不少汗,發根處被日光一照,瀅著一層薄亮。
秦照回房,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簡單衝了個澡。
之後打水,把自己跟秦慧宣的衣服洗了。
一直到上學他都沒停下來,也沒看沈以濘一眼,仿佛家裡沒多出一個陌生人。
沈以濘沒在意,也不覺得被怠慢,跟秦慧宣曬著太陽聽著歌,怡然自得。
到了上學的時候,秦慧宣表現出強烈的不舍,眼巴巴望著沈以濘和秦照。
她含糊不清地說,“照照,跟照照,走。”
秦照沒有半分心軟,推著自行車說,“你待在家裡。”
秦慧宣抓著秦照的車抽噎道:“照照,走,跟照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