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從口袋掏出一把水果糖,熟練地哄她,“放學我就回來。”
秦慧宣不像往常那樣好糊弄,推了推他的手,“不,不要糖。”
“你在家等著我,回來我給你買蛋糕。”
“照照,跟照照走。”
見秦照不肯鬆口,秦慧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秦照的唇角慢慢繃成一線,他沉默地拿出一包紙,給秦慧宣擦眼淚。
一旁的沈以濘對秦慧軒說,“這個給你聽。”
秦照掃了一眼遞過來的mp3,鋼琴的烤漆,半個巴掌大小,設計簡單大方,側麵印著品牌logo。
“不用。”秦照撇下眼睛,拒絕道:“太貴了。”
這個牌子的mp3,差不多要四五百。
冀市的平均月薪也隻有兩千左右,四五百是一個普通家庭半月的開支,也是貧困家庭三個月的生活費。
沈以濘對金錢沒有概念,秦照說不用,她就收回了mp3.
看著秦慧宣那雙通紅的眼睛,沈以濘學她爸爸的口吻說——
“趙趙要去上學了,上學掙了錢就可以買你喜歡的東西,你乖乖在家等著趙趙回來。”
“爸爸要去工作,工作掙了錢就可以買你喜歡的東西,濘濘在家乖乖等著爸爸回來。”
這是沈以濘小時候,經常從沈鈞山口中聽到的一句話。
秦慧宣剛才沒吃秦照這套哄,自然也不可能聽得進沈以濘這番話。
她雖然有智力上的缺陷,但吃過一兩次這樣的虧,再傻也知道對方還是要把她關在家裡。
於是哭得更厲害了。
沈以濘沒有任何慌張,盯著秦慧宣看了一會兒。
她扭頭問秦照,“可以在家裡搭一個帳篷嗎?”
秦照沒理解沈以濘的意思,擰眉看著她。
沈以濘抬著頭,那雙漂亮的眼睛映著秦照,“我小時候喜歡待在帳篷裡,你能不能也給她搭一個?”
秦照眉梢動一下,然後移開了視線。
秦慧宣這次鬨得很厲害,怎麼勸也勸不住。
昨天她也是這樣,秦照隻好托鄰居照顧她,沒想到秦慧宣自己跑了出來。
淋著雨一路找到了秦照的學校,路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身上的衣服也不見了,胳膊上還留著瘀青,小腿也蹭破了皮。
這次還算幸運,起碼沒出什麼大事。
馬路上車輛這麼多,秦照是不可能再放她一個人出去。
最終還是試了試沈以濘的意見,在院子給秦慧宣搭了個帳篷。
秦照拿兩條尼龍繩係在院子兩頭,兩條繩子隔了大概四十五公分。
之後又把兩個床單搭在繩子上,兩邊垂下來的布簾就是帳篷頂。
在地上鋪了涼席跟一床被褥,又把前後兩側用夏涼被擋住,一個簡易的帳篷就搭好了。
沒有哪個孩子會拒絕這種私密空間,秦慧宣很喜歡,搭好後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
她盤腿坐在被褥上,抱起枕頭當娃娃哄,“乖寶寶睡覺覺……狼來了,狗來了,嚇得照照睡覺覺。”
秦慧宣說話口齒不清,但這句照照卻叫得很清晰。
秦照立在帳篷外,聽著那一聲聲照照,垂下了眼。
安頓好秦慧宣,他們倆才離開。
這條馬路十分破舊,不時穿過的車輛揚起灰蒙蒙的浮塵。
沈以濘跟秦照騎著自行車一前一後,一路上兩人沒說一句話。
因為班級不同,到了學校他們很自然分開,將車停到自己的班級區域。
下午的體育課被班主任占用了,班內一片哀嚎。
楊鑒沒好氣,“還好意思出去放風?我要是你們,卷子發下來那刻,看到自己那點分,午飯都不好意思吃。”
坐在後排的調皮男生高聲說,“我不吃午飯不是因為不好意思,純屬是我家飯難吃。”
班裡其他同學紛紛跟著起哄。
氣氛一掃剛才的低迷,充斥著歡快。
楊鑒慢悠悠開了口,語氣稱之為溫和,“那晚上來我家吃,我給你做‘竹筍炒肉’。”
男生趕忙擺擺手,“還是算了吧,中午剛吃過‘父母雙打’套餐,您這頓我無福消受。”
楊鑒也忍不住笑了,隨後咳了一聲。
他嚴肅道:“拿出上午發的卷子,咱們繼續講題。”
趙子欣歎了口氣,從桌兜翻出卷子。
餘光瞥見新同桌滿紙飄紅的試卷,她忍不住感歎,都是一個腦袋倆眼睛,怎麼人跟人的差距這麼大?
這次的數學卷子,是各班數學老師都蓋章的難。
沈以濘卻隻扣了八分,這八分還是因為後麵解題步驟寫得粗糙才沒拿滿分。
打了下鈴,楊鑒又多占了三分鐘,把那道題講完他才大手一揮,讓大家下課。
臨走時,楊鑒把沈以濘叫了出去。
人一走,趙子欣後桌的同學拿筆捅了捅她。
趙子欣扭頭,“乾啥?”
吳芳芳朝沈以濘的位置抬抬下巴,“你同桌可真是‘二郎神’的心頭肉,早讀談完心,下午又談。”
楊鑒人稱二郎神,這個外號從他上學起,一直延續到擔任老師就沒變過。
“什麼心頭肉?你真俗。”趙子欣翻了一個白眼,“這分明是老楊的菩薩,你當142誰都能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