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撿起筷子繼續吃飯。
冀市的春天十分短,剛進入五月份天氣就炎熱起來,大街小巷都是背心涼鞋。
周六上午沈鈞山從京都回來了,送了沈以濘一幅訂製的拚圖,足有五千多片,一米多長。
一個星期沒見寶貝女兒,沈鈞山上樓換了一身休閒裝,準備跟她下幾盤棋,順便好好聊聊。
剛拿出棋盤,沈鈞山的手機響了。
是沈母打來的,要他帶沈以濘回去吃飯。
沈鈞山老家是冀市,父母兄弟都守在這裡,隻有他一個人去一線城市打拚。
沈母這幾年身體不好,沈父是個老古板,有點重男輕女。
怕沈以濘住過去受委屈,沈鈞山在二中附近買了一套房子,把照顧沈以濘多年的保姆從京都請到了這裡。
沈鈞山猶豫了一下,想著很長時間沒回去,最終還是答應了。
掛了電話,沈鈞山跟沈以濘商量,“跟爸爸回你奶奶家吃頓午飯,然後我們去商店買些禮物,去你那個同學家看看,行嗎?”
沈鈞山很少帶沈以濘回老家,越是過節越是不願意,怕他哥家的孩子去了,沈父對孫子孫女態度太明顯,讓自己閨女受氣。
沈以濘對情緒向來不敏感,就算沈父厚此薄彼她也沒什麼感覺。
就算感受到了也不會難過,所以她沒有任何排斥地點了點頭。
沈鈞山沒換衣服,跟照顧沈以濘的何姐說了一聲,然後拿上車鑰匙。
沈父沈母住在鐵路職工小區,街坊鄰裡都在鐵路局工作。
小區門口有不少下象棋的老大爺,沈鈞山從小生活在這裡,一路跟熟人打著招呼進了二單元。
上樓時沈鈞山囑咐沈以濘,“彆搭理你爺爺,他跟你說話離遠一點,這次來就看看奶奶。”
沈以濘:“嗯。”
到了三樓,沈鈞山拍了拍防盜門。
沒一會兒沈母打開房門,笑著說,“濘濘,快進來。”
一股濃鬱的煙味從門縫飄出來,沈鈞山沉下臉,繞過沈母走進屋。
“怎麼吸這麼多煙?”沈鈞山打開窗戶透氣。
沈母跟著抱怨,“讓他少抽點,他還發脾氣呢。”
坐在沙發上的沈父瞪向沈母,“你兒子來了,你可有理了。”
沈鈞山給了沈以濘一個掌機,讓她回房玩俄羅斯方塊,彆在客廳聞二手煙。
老兩口開始拌起了嘴,沈鈞山幫著沈母說了幾句沈父。
聊著聊著,話題從數落沈父不健康的生活習性,轉到了沈鈞山再婚的事。
沈以濘媽媽去世時,沈以濘還沒上小學,這些年沈鈞山一邊忙工作,一邊照顧沈以濘。
說起這些沈母紅了眼睛,“都說讓濘濘回老家,我幫著照顧她,現在可好,回來了還在外麵買房子住。”
沈父說話向來不中聽,冷哼一聲,“我看是有錢燒的。”
沈鈞山臉色不怎麼好看,但不願意跟他倆吵,吃完飯沒多留帶著沈以濘走了。
最近這兩年老兩口一直催他再婚,覺得沈以濘長大了,他再娶一個人不會影響到孩子。
沈鈞山停在斑馬線後麵,前方的紅燈像是映進眼裡,他輕聲問,“想你媽媽了嗎?”
那時沈以濘還不到八歲,她對方舒淳的記憶少得可憐,倒是從沈鈞山口中聽過不少她的事。
沈以濘側過頭看了一眼沈鈞山,然後“嗯”了一聲。
沈鈞山喉結滾了一下,“那我們去看看她吧。”
沈以濘:“好。”
方舒淳葬在郊區外的墓園,沈鈞山買了一束她喜歡的百合。
更準確地說,是方舒淳隨大流喜歡的百合。
她本人沒什麼喜歡的花,隻是當時苦情小說的女主都愛百合,她覺得自己也得陶冶陶冶情操,所以堅稱自己愛百合。
方舒淳並不是她的原名,她以前叫方港,因為她爸媽喜歡看港劇。
但她覺得這個名字太俗,再加上彆人都叫她鋼姐,就更不喜歡這個名字了。
等到了自己能去派出所改名字的年紀,她拉著沈鈞山連夜翻字典。
沈鈞山翻出一個舒字,她翻出一個淳字,所以最後叫了方舒淳。
她的墓碑也是這個名字,旁邊寫著沈鈞山之妻,還有病逝的年月日。
照片裡的人燙著大波浪,塗著紅唇,眉目飛揚,那張臉兼具英氣跟嫵媚。
沈鈞山把花束放到墓碑前,良久都默默無言。
看完方舒淳,回來的路上沈鈞山很沉默,但還是按原計劃去商店買了禮物。
路過一家芭比娃娃精品店,沈以濘在櫥窗前停住。
沈鈞山有些驚訝,因為沈以濘從小就對這些娃娃不感興趣,沒想到長大倒是有小公主情懷了。
他問,“想要?”
沈以濘想起經常抱著枕頭當娃娃哄的秦慧宣,點點頭說,“想買一個送人。”
難得沈以濘懂人情世故,沈鈞山笑道:“送給你同學?”
“不是,是他的……家人。”
沈以濘不知道秦慧宣是秦照的姐姐,還是他母親,她從來沒聽秦照叫過對方。
不管是家人還是本人,隻要沈以濘看上的,沈鈞山都願意付賬。
他掏出錢包,大方道:“進去隨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