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憂思過度,又許是受了寒,宴會之後崔沅便發了高熱,身子一日差過一日,可她卻不許身邊人報到越國皇帝處,病就這麼耽擱了下去。
約莫過了一旬,定王便發覺情況不對,他雖未曾親自拜訪,卻也聽聞寧遠將軍元圖幾次拜訪都被景陽公主找由頭打發了。
於是某天半夜,矜貴的寧王殿下從狗洞鑽進了驛站。
怕擾了崔沅,他便隻悄悄叫醒了守夜的瑾夫人,瑾夫人見此時不好再瞞,隻得和盤托出。
他留下了幾味補身子的藥材,又連夜將自己府中府醫請到驛站為崔沅瞧病,幸好未釀成嚴重後果。
待崔沅好些,便特地差人給姬少誠送了厚禮聊表謝意。
姬少康來看她時,她的神色的確好了不少。
此時已然入夏,屋裡不放冰有些熱,放了冰崔沅又會受寒,驛館的婢子便在廊下擺了小席麵。
“殿下恩情我難以報答,若殿下日後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隻管開口便是。”崔沅端起手中茶盞,以茶代酒敬了姬少康一杯,“隻是小女不解,殿下本不必幫我的。”
姬少康看著遠處淺笑:“你很像我的亡妻。”
崔沅忙起身賠罪:“惹起殿下傷心事,是我的不是。”
姬少康笑道:“無妨的,夏夏已經故去十多年了。”
他像打開話匣子一般,自顧自講他亡妻的事:“夏夏是馮氏的女公子,早些年被選進宮裡做嫡公主姬常歡的伴讀,那會我雖年歲不大,卻已經領了太醫院的事務練手,她體弱多病,一來二去我們便熟了起來,後來皇後勢力起來,為報複太子妃的事,便要將夏夏賜婚給我,我猶記得那是我高興的近半月未曾睡好,可是未曾想到,這件事,從開始便錯了。太醫院的事是皇後求來的,體弱多病的馮氏女也是她特地接進宮的,一開始便是他們的算計。皇後料到周氏不會願意馮氏的女兒做了定王府的女主人,果然,成婚未及半月便逼著我封了兩個周氏女做側妃,我又被公務纏身,夏夏每日看著她們二人便心生煩悶,後來她有孕,身子本就不好,加上鬱結於心,生產當日,難產而死。死狀之慘烈,我怕是此生難忘。”
崔沅明顯被嚇到了,麵色慘白,呆呆坐著:“我竟不知,後院之爭,竟也會要了人活生生的一條性命。”
姬少康正色道:“公主若無中意之人,我去請旨許你下嫁定王府,至少護得你後半生平安。十年前我未曾護住夏夏,如今實是不願再見有人受她當年那般的苦難了。若非我當年權勢不夠,也不必這般的。”
聽到中意之人,崔沅便想起姬少誠那張臉來,一時愣神,可她是由崔太師親自教導的,不懂人情與後院之爭,朝堂權術卻學了不少,利弊相衡,她還是點了頭。
定王的折子遞上去便石沉大海,宮裡突然便大張旗鼓的要給四皇子修府邸,定王被絆在了宮裡一點空閒不得,與此同時,宮裡賞賜如流水般送進驛站,次次都是由四皇子姬少誠來送,順道陪著崔沅說說話。
眼看著四皇子府將要落成,越王終於差人請崔沅入宮。
定王百忙,卻也知道了這消息,隻是他並未作為,隻是讓手下女官問崔沅可喜歡四皇子姬少誠。
崔沅思索良久,最終隻說不知道。
隻是定王這樣問,崔沅便也猜到越王大抵是要給她和四皇子賜婚了,此番入宮,隻怕也是來探她的口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