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姑姑的語氣變得強硬,不再像剛接起電話時的祈求,而是必須執行的命令。池野不好意思忤逆她,也不想讓她因為這件事兒而生氣,再或和她生了嫌隙。
池野壓低聲音說:“姑姑,你要是真對我好,就不要在這事兒上逼我。你怎麼不站在我的位置上替我想一想呢!”
越說越控製不住脾氣了,池野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憤怒的掛斷電話。沒忍住,將手機重重的摔在辦公桌上,聲響很大,把正在專注畫圖的小夏和陶騶嚇了一跳,都朝池野這邊看過來。
小夏扭過身看向池野,問說:“池妞妞,你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
而陶騶是看熱鬨不嫌事大,一張嘴隨時隨地都在損德,嬉皮笑臉對池野說:“喲,池兒,咋了,和你對象鬨矛盾了?”
小夏正過臉,坐直腰背向著對麵似乎要有些幸災樂禍的陶騶狠狠翻了個白眼。小夏輕聲細語問池野:“池妞兒,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小夏是純粹關心,而陶騶是純屬看熱鬨。池野在公共場合彆人麵前不好發作,心裡憋著好幾團子火氣,直直往她的頭頂上燒。要是換了自己在家,恐怕家裡的東西,早已經被池野砸的亂七八糟,滿地都是了。
池野壓著嗖嗖不停竄上來的火氣,說著又有點兒委屈,燒紅了眼睛。看著小夏可憐巴巴說:“不是,是我姑姑打過來的電話。她叫我中秋節放假回去,就算不放假也得必須請假回家去。”
陶騶先說話:“那還至於發這麼大火了,讓你回去過中秋了,到時候也不咋忙,給你放兩天假回去看看到行了。”
小夏又狠狠送了陶騶一個白眼,語氣溫柔,說:“池妞妞肯定有彆的原因了,因為啥呀,不想回家,還是因為這個和姑姑吵架了?”
經小夏這麼一說,池野就更想哭了。她搖搖頭,說:“就是不想回去,可麻煩了。但是她打電話必須叫我回去,小夏姐姐,你不知道。”
“為什麼不想回去呀?”小夏問。
池野揉了揉眼睛,將蓄在眼眶裡要滿出來的淚趁機擦在手上。說:“你不知道我們家這情況,一時半花兒也說不清楚。”
“我姑姑這次叫我回村兒裡跟他們一起過中秋節,其實就是為了逼我回去。但是,好幾年前因為我上學的原因,跟我家裡邊兒鬨得不是很愉快。之後就是我姑姑一直養著我,給我錢繼續上學,這幾年都沒怎麼和家裡邊兒聯係。”
陶騶永遠和彆人不一樣,他說:“既然不想回去就彆回去了,中秋節留下來跟我一起加班兒到行了。”
小夏又一個白眼。
她安慰池野說:“你心裡麵想不想回去呢。其實你跟你家裡鬨再大的矛盾,總歸你也是他們親的呀。好幾年不聯係,也見不著你,一定是想你了。再說,池妞妞,這麼多年了,你家裡邊兒人也意識到他們當時做錯了,一定也是希望你原諒他們的。這次你姑姑叫你回去,也肯定是因為他們有彆的事情,想要看看你。”
池野卻不這麼認為,乾脆利索的直接反駁了小夏說的觀點。池野說:“你以為他們有那麼好的心,還關心我,想看看我。”
“他們永遠隻會為自己的兒子考慮。”池野憤憤:“小夏姐姐你不知道他們,思想迂腐,根本不會認識到自己有什麼錯誤。”
這件事一直都是池野心裡麵的一個疙瘩,日積月累,越團越大,永遠也解不開了。她沒有和彆人提起過,這是第一次跟小夏和陶騶說。
“好幾年前我上初中,學校和另一家學校合並了。本來是和同宿舍的人說好想要轉學的,但家裡不同意。後來在那個新學校,覺得這裡挺好的。放暑假的前兩三個星期吧,開了一次家長會,當時家裡還問我要不要在這裡上學,我可乾脆的說要留在那兒繼續上。”
池野說:“結果呢,結果了!我以為他們不同意我轉學,開家長會那次問我就是想讓我留在那個學校。可是等到了快放暑假那幾天,班裡的人基本上學費都陸續交了,隻有我的沒有。就等放假那天家裡人來接我的時候,我提起交學費這個事兒,結果人家怎麼說!”
“人家說,這個學校學費貴,而且有傳言說死過學生。總之就列舉了那個學校這裡不好那裡不好,不同意我繼續留在那兒。我逼急了,硬著頭皮非要留下,但他們說,前兩天已經給他們兒子交了學費,給我已經拿不出來了。”
池野的眼睛紅彤彤,越說越難受:“可是小夏姐姐你知道嗎,我在開家長會的時候就說過要交學費這事兒,比他們兒子早的多了。但是他們還是選擇了給他,寧願花一萬塊錢給他交學費,也不願意給我交那三千塊錢。他們就是在等。”
“當初因為能少掏兩千塊錢把我繼續留在原本的學校,直伸初;又因為三千塊錢讓我放棄我想留的那個學校;最後用五百塊錢把我塞進了一開始他們滿嘴嫌棄說不好的學校,把我塞進了差生班。”
明明天氣還不是很冷,太陽照在池野身上,但她還是覺得寒冷的發抖。“我的前途就那樣被他們給毀了,在那個學校,我過得並不好,甚至差點兒就去死了。小夏姐姐你說,他們現在叫我回去,有什麼臉再叫我回去!”
她說完,陶騶沉重歎了口氣,這回什麼也沒說了。小夏站起來走到池野旁邊,摸了摸池野的臉,給她從兜裡掏了張衛生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