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相意沒說話。

雪越下越大，景嘉渝半眯起眼睛皺著眉，大概猜到她是偷跑出來的，說道：“相意，再不回家的話，伯父伯母該著急了。”

君相意勉強點頭：“爸爸媽媽不會打我的。”

景嘉渝說：“你這是仗著他們寵愛你無理取鬨。”

“沒，沒有。”君相意說，“我要是走了，哥哥會生病的。”

景嘉渝直直地盯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他象征性地看了眼時間：“既然這樣，為了不讓小相意回家被批評，我們現在回家。”

說完，景嘉渝撐起傘，慢條斯理地牽起她的手：“走吧。”

君相意嗯了一聲，走前她看著墓碑上的人，心裡暗想：景姨，你放心，我不會再讓景嘉渝哭的。

兩個身影，一大一小，一左一右緊挨著，走在被白雪覆蓋的馬路上。

君相意感受著被他握住的右手，漸漸覺得，今年的冬天一點也不冷。

她的思緒有些放空，時不時會抬頭看他。男人的下顎線如刀刻般清晰硬朗，一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君相意的臉瞬間紅得發燙。

覺察到她的視線，景嘉渝嘴角微微勾起，語氣吊兒郎當：“怎麼老是偷看哥哥？”

被發現的君相意羞愧地低下頭，她隨意扯出個理由：“不小心注意到哥哥身上有雪。”

“這樣啊。”景嘉渝笑出聲，“我還以為小相意是覺得哥哥長得帥呢。”

“……”

現在的場景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被發現了藏在心裡的秘密。君相意沒回答他的話，隻是回握住他的手，一刻也不想放開。

晚飯後，景嘉渝一個人坐在花園裡。周圍空寂無人，靜得可怕。

臨近十二點，景嘉渝準備回屋時，餘光瞥見後麵走廊上有個人影。

君相意站在那，穿著單薄的睡衣，頭發披散下來，眼眸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黯淡無光。

景嘉渝明顯愣住了，表情的平靜被她的出現打破：“相意？”他脫下外套，套在她身上。

君相意舔了舔唇，遞給他一個盒子，乖乖地道：“給你。”

景嘉渝稍頓，低下頭，輕笑著：“給我的？”

君相意笑著說：“嗯，生日禮物。”

隔了三秒，她又認真地祝福：“哥哥，生日快樂。”

“……”景嘉渝接過禮盒，沒急著打開。

“我知道你因為景姨的事情不願意過生日，但該有的儀式感還是得有。”君相意有種想把心裡裝的秘密全都吐露出來的衝動。

景嘉渝突然明白了她出來的原因：“你不睡覺，是為了把禮物交給我？”

君相意點了點頭，但想了想又搖搖頭。

看到她這樣，景嘉渝既感無言又覺得有趣：“傻姑娘。”

君相意彎了彎唇：“既然你收到了禮物，那你不準不開心。”

“好。”

“也不許哭。”

景嘉渝怔怔地盯著她，眉眼彎成好看的月牙兒：“好，哥哥答應你。”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君相意心滿意足道：“任務完成，哥哥晚安。”

“嗯，晚安。”景嘉渝溫和地說，“謝謝小相意，你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12：14

景嘉渝回到房間，小姑娘送他的禮物還挺大。霧霾藍的禮盒，上麵綁著粉色的蝴蝶結，裝飾是星空打底。

景嘉渝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裡麵是一串星星吊墜，純銀色的鏈子，六芒星款式。

——星空物語

看著款式盒上的四個大字，他莫名有點開心。項鏈的旁邊還有一封信和一件星星外套，黑色打底，上麵有數不清的星星圖案。

信中，君相意字跡工整，整整齊齊地寫下幾段話：

“2010年10月20日，今天是景嘉渝的生日。哥哥，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才能讓你開心，在給你準備生日禮物時，我特地選擇了星星款式，因為我知道你喜歡看星空。”

“景嘉渝，我希望你能快樂，我知道景姨的離世讓你很難過，即使這樣，人總是還要繼續生活的，沒有誰能一直陪伴你。”

“我向你承諾一件事，我會陪伴你很久很久，會一直無條件地支持你，直到你找到心愛的人，我在離開。我能做的很少，大多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護我前半生安康幸福，我護你後半生一世周全，我說到做到。”

看到這兒，景嘉渝重重地吐了口氣。

所有的不開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沒多久，景嘉渝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他已經發呆了很長時間。他閉了閉眼，重新將信紙放進信封裡。

景嘉渝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裡，拿出打火機，點燃，視線逐漸被煙霧代替。

他垂睫，喃喃自語道：“小姑娘年紀不大，寫的東西倒挺讓人感觸的。”

夜色漸深，景嘉渝拖著下巴，另一隻手在禮物上輕蹭了幾下。

3：47

景嘉渝才迷迷糊糊睡去，那條吊墜被他牢牢握在手心裡，不願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