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得太久,莊夢在草叢後麵蹲了好一會,屁股都凍麻了這才提著褲子出來。
莊順牽著她的手,兩人借著雪光慢悠悠的走,莊順還在絮絮叨叨:“女人真是麻煩。”
“你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你要是說出去了,我就和你絕交!”莊夢撅著嘴,淚花又在眼裡打轉。
“我不說。有什麼好說的。”
“你發誓,我才信。”莊夢擦著淚,奈何眼淚就是不爭氣的流。
“我發誓!”莊順學著電視裡人物的樣子舉起手,說:“行了吧,彆哭了,一會奶奶他們看到你眼睛腫,還以為我打你了呢。”
莊夢這才放下心來,莊順突然咦了一聲,說:“我剛剛發誓用的左手還是右手?我記得電視裡演的是用右手發誓,不然不算。”
“那你就左手右手都發一遍,不然你說出去了你也不承認的。”莊夢小心翼翼跟在莊順身後,不滿的說道。
“男人說話算話!我都發誓了!”莊順大吼。
莊夢發燒了。
天氣太冷,雪厚不化,被寒風一吹,躺床上就起不來。
奶奶拿了鑰匙,從箱子裡拿了一小包被白紙包著的藥丸,喂她吃下。
莊夢還是冷,在床上哼哼唧唧。
莊順從外麵瘋玩回來,身上還帶著寒氣,奔到莊夢的床前,臉頰被凍得通紅,他卻把外衣脫了,說:“你怎麼還沒好啊?我和大哥哥在外麵堆了雪人!”
莊夢眼睛都睜不開,喉嚨隻覺得又癢又乾又痛,說出來的字沒一個在調子上,“我也不知道。我好冷。”
莊順伸手進被窩摸了摸她的腳,見她臉白得不行,小大人似的道:“確實很冰,我去叫奶奶。”
說著風一陣跑出去。
莊夢隻覺得頭似有千金重,也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進來。料想是莊順叫了奶奶過來,也聽得虛無縹緲的話語傳進耳朵,“吃了藥了,咋還不好?”
“那藥過期沒有?”是二哥的聲音。
“藥哪有過期的!是藥就能治病。”
“奶奶,過期的藥吃了會死人的。”
“哪裡就死人了,說那麼嚴重,你們也吃了不也好好的嗎。”
“還是帶她去衛生院看看吧,燒成這樣了。”
有冰涼涼的手摸上她的額頭,莊夢隻覺得舒服,哼哼了兩聲。
“衛生院?那是死人才去的地方。”
“奶奶,你這是什麼封建思想…”
“衛生院那麼遠,本來就發燒,路上再吹著了,死了怎麼辦?”
“人都要燒傻了,還管風吹!”
莊夢迷迷糊糊醒來,隻覺得渾身酸痛,身上全是虛汗。粘膩膩的衣服巴在身上,各種不舒服。
她啞著聲音問,“莊順,你在做什麼?”
“背你去衛生院。”莊順不知從哪裡翻來的布帶子,將她從床上扶起來,準備把她背在背上。
莊夢看著比自己還矮一個頭的莊順,有氣無力地拒絕道:“不要,你背不動我的。”
“我連老媽都背得動,還背不動你?”莊順邊說邊將莊夢往背上背,莊夢手腳酸軟,嘴巴還在拒絕,“衛生院那麼遠,你背不動的。我快好了,真的。”
“彆說話了!你燒成傻子怎麼辦,我可不想以後彆人說我有個傻子姐姐。”莊順根本不管她,綁好布帶子後,手撐著從床上起來。
莊夢眼淚都出來了,“我真的快好了,我不要去衛生院。”
“你背個九九乘法表我聽聽。”莊順突然道。
莊夢愣了一下,莊順已經將她背出了屋子。
莊夢突然喊:“我背上全是汗,不能吹風…”
她還記得,自己出汗的時候,胡晴都會拿乾帕子給她把背後的汗擦乾,說這樣才不會生病。
莊順就放下她,嘴巴裡說著麻煩,還是鬆開背她的帶子,去找了一塊乾燥的衣服,塞她後背裡,把汗都擦乾了。
然後又把衣服捆在她頭上,包住她的頭說:“這樣你就不會被風吹了。”
“奶奶,我帶莊夢去衛生院看看啊。”莊順隔著屋子大喊,奶奶在裡屋忙,隨口答應了一聲:“要死了,那麼遠你帶她去哪裡!”
莊順根本不聽,背著莊夢就走。雪光太亮,刺得眼睛更痛了。
莊夢閉著眼睛,眼淚滑落在肩膀上,她啞著嗓子開始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你說什麼?”莊順喘著氣問她。
“你不是讓我背乘法表嗎?”莊夢有氣無力地回答。
“嘿,你這腦子!背吧背吧,豎著背完橫著背。”莊順笑了一聲。
莊夢從不知道莊順的力氣這麼大。
幼兒園的時候,她牽著莊順,胡晴叮囑她:“讓莊順走馬路裡麵,把他牽好,過馬路的時候看兩邊,沒有車了再趕緊跑到另外一邊,知道嗎?”
莊夢知道的,衛生院雖然在院子裡也能看得到,但是真正走起來,卻是在另一座山的山頂。大馬路有一條,卻是沿著山蜿蜒過去,就是大巴車也得開上半個小時。
所以他們走的都是小路,沿著田埂一直走,過一座獨木橋,再爬一個近乎垂直的山路,繞下去再順著大路走上十分鐘就到了。平日裡他們要是去那附近買零嘴,走走停停都要花上一個多小時。
莊順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喘上氣之後又慢慢爬起來。莊夢背著乘法口訣表,隻一個勁在莊順的背上哭。
“彆哭了,難聽死了!”莊順換了個舒服地姿勢,說:“抱緊我脖子啊,這路難爬。”
莊夢就使勁勒著他的脖子。
“輕點啊,要勒死我了!”莊順抱怨。
“我手短,不這樣我抱不緊…”莊夢笑起來,聲音不在調上,莫名戳中莊順的笑點。
他笑了好一會,才說:“拐了,沒力氣了。等我休息一會。”
熱氣在空氣中散開,莊順找了塊石頭,試著把莊夢的屁股放在上麵,自己就站著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