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嘻嘻哈哈一通亂耍,都笑岔了氣。
不知木棍如何捅進莊順的眼睛裡,莊夢隻看到莊順捂住眼睛,鮮紅的血從指縫中流出來。
莊夢嚇得丟了棍子,這才反應過來叫人。還沒說話就已經哭出來,“奶奶!奶奶!莊順眼睛流血了!”
奶奶聞言忙跑出來,莊文莊武也跟著過來看。三嬸幾步跑到幾人的麵前,率先抱起蹲在地上的莊順。
莊順這才哭出聲音來。莊文嘗試拿開他的手,想看看傷在哪裡,奈何莊順一直哭喊著好痛,實在沒有辦法。
“趕緊送衛生院!”莊文抓起莊順就往身上背,莊夢已經嚇得說不出話,隻一個勁的流眼淚。
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被重重的一耳光打懵。
“你個畜生!他是你弟弟!你這是要殺了他嗎?等你爸媽來打死你才算好的!”奶奶氣急敗壞,莊文見莊夢目光愣愣的,怕是嚇得不清,忙叫莊武:“快看看莊夢,彆是被嚇傻了!我先帶莊順去衛生院。”
莊武連忙答應,莊文又喊:“奶奶,拿點錢給我,怕是捅到眼睛,瞎了就廢了!”
奶奶終於反應過來,邊哭邊往房間裡去拿錢。莊文拿了錢忙背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莊順,朝著衛生院跑去。
莊夢愣愣看著他們忙碌,看著莊文和莊順的背影離開,這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我不知道!我隻是輕輕的,誰知道他突然轉過來,我不知道怎麼就捅到他眼睛了!”
三嬸忙抱著莊夢輕聲安撫,奶奶站在門檻邊上咒罵,“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莊順的眼睛要是瞎了,你就等著死吧!”
莊夢被嚇得隻敢小聲啜泣,三嬸低聲和她說著話,“彆怕彆怕,沒事的沒事的,我看了那尖上血不多,應該沒捅到的。彆哭了彆哭了…”
“跪到那邊去,看到你就心煩!莊武,趕緊把糍粑打了!”奶奶轉身進了屋子,又自顧自去煮豆子。
三嬸牽著莊夢,找了塊還算平整乾淨的石塊上,讓她跪在院門口,小聲道:“沒事的,彆哭了,一會拿糍粑給你吃。”
莊夢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被風一吹,全皸在臉上。膝蓋又冷又痛,腦袋裡全是剛才和莊順嬉笑時的場景,莊順捂住眼睛的模樣,血從指縫中流出來的樣子,莊順蹲在地上打滾的樣子。
一定很疼的。莊夢越想越難過。
爺爺回來看到莊夢跪在門口,看了一眼徑直走過去。三叔和小叔笑著問:“喲!難得大小姐有惹奶奶生氣的時候啊!”
莊夢眼睛腫成一條縫,眯著眼睛看著三叔和小叔,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莊夢聽到了爺爺似乎在和奶奶說話的聲音,她抬起頭來,想動一動僵硬的膝蓋,耳邊傳來爺爺冷冷淡淡的聲音,“莊順沒事還好,有事打死她也不為過。”
莊夢的眼淚又控製不住的流下來。莊文和莊順這麼久沒回來,肯定很嚴重了。
傍晚莊文終於背著莊順回來,全家人趕緊圍上去問是怎麼回事。
莊順右眼包著紗布,已經哭得累了睡過去,看起來頗為可憐。莊文鬆了口氣道:“沒事,醫生說沒捅到眼睛,隻差那麼一點點這眼睛就廢了,現在隻是捅到了眼瞼,沒什麼大問題,就是以後可能看東西會有些影響,問題不大。”
“什麼叫看東西會有問題?會瞎的意思嗎?”三叔問。
“不是,醫生說可能會隨著長大慢慢看不清東西,也可能長大以後這隻眼睛會看不見,說不準。但是現下沒有問題,就是出點血痛幾天。”莊文道,“應該是這個意思。”
一家人不再說話,三叔說道:“讓莊夢起來吧,跪了一天了,彆莊順沒什麼問題她腿跪出事了。”
奶奶哼了一聲,沒人接話,三叔歎了口氣,走到外麵,喊:“莊夢,爺爺奶奶讓你起來。”
莊夢腿已經麻得不行,一下子起不來,隻趴在地上慢慢向前爬。已經感受不到溫度和痛覺了。
她爬到灶房裡,去扒拉自己白天埋在灶灰裡的土豆和紅薯,都已經全部又硬又糊吃不得了。莊夢拍了拍手上的灶灰,肚子餓的咕咕叫。
輕輕翻了翻碗櫃,裡麵什麼也沒有。莊夢按了按有些發疼的肚子,用冷水洗了臉和腳,她輕輕掀開被子,慢慢爬到床的最裡麵,怕自己太冷蜷成小小的一團。
床的另外一頭,奶奶平淡的聲音傳來,“今晚你要是再踢被子,明天就自己拿著鋪蓋睡屋後灶房去。”
莊夢知道那個灶房,後麵連著關雞鴨的籠子,還有一口石磨,那是專門給牲畜磨包穀或者豆子的。灶房角落裡有一塊木板,上麵放著家中收來的玉米棒子和未脫粒的穀子。
莊夢小聲應了一聲,把腦袋拱進被子裡,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
天還沒亮,奶奶已經起床,準備燒火做一家人的早飯。
莊夢睜了一晚上的眼睛,聽到動靜連忙爬起來穿好衣服。奶奶的規矩是:若是她起床了,家裡的女孩子還未起,過不了一會掃帚就會打在身上了。
莊夢聽到灶房裡奶奶在通火,知道現在沒有熱水,便出門拿了掃帚,接了水灑在地上,將屋子裡外掃乾淨。
去後麵的灶房將雞鴨全部放出,趕到底下的田埂裡,莊夢背上背簍,拿著鐮刀,對奶奶說:“奶奶,我去打豬草了。”
奶奶應了一聲,莊夢這才出門。天還是黑的,不過還好可以趁著雪光見些亮,莊夢想了想,背著背簍朝河邊去。
現下也隻有河邊的田坎上還能打一些豬草,雪實在太厚了。
黃色的河水冒著氣,莊夢找了個位置,看著應該可以打些,便蹲下來沿著田坎一路割過去。
打豬草還是奶奶教的。抓住一把豬草,掀開能看到土,鐮刀貼著土割下去,才能把草割得乾淨。
莊夢埋著頭割草,實在太冷就搓搓手,豬草打得並不多,冬天就是這樣,等過了年開春雪化了才會有新的草長起來。
莊夢見天已經蒙蒙亮了,把豬草全部攏在背篼裡,莊夢想能冒著熱氣的河水,肯定是熱和的。便蹲下身去摸了一把,發現水確實比自己手的溫度要溫暖些,心想果然是這樣,為自己的聰明感到小小的得意,哼著調子往家去了。
砍了豬草,莊夢又去拿了兩籃子蘿卜,撿了些壞的土豆和紅薯,放在木桶裡用宰刀剁碎,這才燒火打水,一股腦全倒進去。
喂了豬,莊文起來將牛拉出去吃草,奶奶的早飯好了,爺爺和三叔小叔這才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