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五) ……(2 / 2)

爺爺家請了寨裡的人來殺年豬。熱熱鬨鬨的院子裡莊夢跟著忙裡忙外。

成年男子們進豬圈裡把那頭不諳世事的豬拉出來,豬痛苦又迷茫地叫聲響遍全村,但是大家的臉上都是興高采烈地神色。

“這豬得有四百多斤吧!”一人說。

“怕是不止,老莊家養豬養得真好。”

尖尖的刀捅進豬的脖子,它劇烈掙紮,奈何四肢早就被強壯的男人們牢牢壓住。豬血順著脖子一股腦噴射出來,流進早就準備好的大盆裡。

“這豬血安逸,做血豆腐最好!”

“老莊啊,你家今年熏血豆腐嘛?幫我也熏一點,就你家做的最好吃。”

“待會做個涼拌豬血,安逸得很!”

那豬不斷抽搐,隨著流出的血裝滿整個大盆,便漸漸不動了。

莊夢和莊順把豬血抬進廚房,奶奶做好的豆腐已經在等待浸泡在裡麵了。

把豬的嘴巴和捅過的窟窿堵住,有人拿著打氣筒朝著豬的□□打氣,不一會就把豬吹得整個漲起來,皮又白又嫩。

早就燒好的開水一股腦全部淋在豬身上,自然有人拿著刮刀給豬刮毛。

院壩裡一股難聞的味道,豬屎味,屍體味,毛發味混合著各種煙草味,莊夢皺了皺鼻子,不準備上去湊熱鬨了。

很快就分好了豬。該是做臘肉的,該是做新鮮的,該是能熬油的,全部攤在案板上。

奶奶和三嬸趁著男人們在外麵殺豬的時間,已經備好了一桌席麵。

殺豬飯。

用的豬肉是剛從那頭已經大卸八塊的豬身上取下來的。

男人們在外麵吃飯喝酒,奶奶和三嬸在廚房隨便吃了幾口,新鮮的豬肉抬到雜物房裡,那裡早就準備好了一塊大大的門板,可以隨時放肉。

熏臘肉是每年必備。奶奶和三嬸開始給豬肉抹上厚厚的鹽巴。爺爺帶著三叔小叔上山砍青岡木,據說這種木頭熏出來的臘肉特彆香,而且不容易壞。

莊夢則跟著奶奶,和莊文莊武一起先用鹽醃製豬肉,還要將肥油熬好,裝好罐子密封,放好了是要吃一年的。

奶奶做了血豆腐和香腸,爺爺將屋後灶房順出一個角落來,準備熏臘肉。

白天都是爺爺看著,火不能太大也不能熄了,得熏個十來天。爺爺年紀大了,熬不得夜,晚上就是莊文莊武輪流起來看著火。

村裡熱熱鬨鬨,家家戶戶都開始殺年豬,自然有人上門來請。三叔和小叔年輕力壯,幾乎天天都在外麵。

整個村子裡全是豬的嚎叫聲,站在院壩裡就能聽到今天是那家殺年豬了,明天是另外一家請吃殺豬飯了。

莊夢也跟著忙。其實她就是打個下手,搬搬東西,很多事情她還做不了。奶奶告訴她,這些以後她都是要會做的,現在看著也就當學習了。

打掃衛生、燉肉、趕集買年貨、或者賣雞賣鴨賣大鵝,買糖果、買鞭炮、供祖宗…樁樁件件都是要人做的活。莊夢每天跟著跑進跑出,腳底都磨出水泡來。

冷不丁地會有小孩炸的火炮響,村子上空彌漫著一層藍色的煙霧,發出好聞的硝石味道。

終於要過年了,莊夢想。

過年前一日,等到一天的事情終於忙完,莊夢接了水燒好,將盆端到後屋灶房,又求了半天莊順幫忙看著門,這才放心洗澡。

後屋灶房正在熏著臘肉,屋子裡暖烘烘的。家裡人都在看電視,她隻能躲到這裡洗。

早上五點,莊夢準時睜開眼睛。

過年,是所有小孩子都會期待的大事。

做完事情,奶奶的早飯做好。大家都隨意吃了一些,今天一整天,注定是忙碌又高興的。

三叔和小叔吃完飯,就背上雞鴨去集上。舊年的最後一次趕集,很多人都會去“趕教場”,買些家裡沒有準備好的年貨。

莊文和莊武從雞圈鴨圈裡挑出最肥的那隻,拿著刀蹲在院壩最邊上殺掉,然後燒水拔毛去內臟。

奶奶和三嬸就在廚房做飯菜,年夜飯,要把一年都吃不上的美食做出來。

莊夢和莊順就被安排打掃衛生,家裡不允許有一點灰塵。莊夢提了桶打了水,拿塊帕子到處擦。特彆是堂屋,那裡供著祖宗們的牌位,必須打掃得一塵不染。

莊夢伸著脖子看院子外麵,時不時注意牆上掛著的時間。不知道胡晴和莊軍多久會來。

她在腦袋裡幻想過無數次見到他們的場景,自己一定要乖乖的。

胡晴和莊軍到的時候,剛好趕上吃年夜飯。他們手裡拎著大大小小的東西,莊文和莊武還忙著去接。

莊夢歡呼一聲跑上前去,抱著胡晴的大腿,甜甜的喊媽媽。

“莊順呢?”胡晴問。

莊夢突然心虛,從胡晴的腿上下來,小聲地說:“他在裡麵呢。”

“和你大哥二哥搬東西去。”胡晴說完,朝著屋子裡走。

莊夢忙跑去搬東西,胡晴和莊軍買了許多的水果,都是一箱箱的。水梨、蘋果、砂糖橘、還有瓜子花生和一大箱零食。

莊夢悄悄問莊文莊武,“怎麼辦?我覺得一會我媽要是看到莊順的眼睛,會打我的。”

莊武笑起來:“沒事的,莊順都快好了!”

莊夢心裡沒底,隻覺得發慌,拉著兩位哥哥說:“要是我被打了,你們一定要替我求情啊,我媽會打死我的!”

兩人答應下來,莊夢想了想,見東西不多了,又跑到廚房去,乖巧地跟著端菜擺菜。

她現在不敢在胡晴的麵前晃的,隻有乖巧一些,待會才不會被打得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