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晴突然發出聲音:“張宇死了,你知道嗎?”
莊夢楞了好一會,才從嘴裡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啊?哪個張宇?
“就是上次你過生日,來家裡那個女孩子。”胡晴淡淡地說。
莊夢沒有說話,滿腦袋都是胡晴的那句:張宇死了。
張宇…死了。
死了?
“我親眼看著她死的。”胡晴繼續道:“她站在馬路邊,穿著一條白色裙子。一輛拖拉機倒車,沒看到她,就這樣被軋死了。”
“警察來了,那司機沒有喝酒。他說沒有看到後視鏡有人。但是當時張宇並沒有站在他的視線盲區。那司機先是倒了一次,發現撞到了人,但是沒有下車,往前開了一些,踩了油門直接倒車了。”
“好多人都看著了,拚命喊,說後麵有人。但是司機說沒聽見。白色的裙子沾滿了灰,血順著流了一地。後來我們猜測,那司機之所以連撞兩回,估計是想著把她撞殘了,不如撞死,一次性賠點錢就算了。”
“其實第一次沒有撞死的,她都從地上爬起來了,估計就是碰到了一下,但是司機沒有下車。第二下很用力,司機應該就是發狠了。”
胡晴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莊夢卻像是聽不懂。
“就你們回來前幾天的事情,劉旭還來家裡找你,去張宇家吃酒,看她最後一麵。你沒在,我給你拒絕了。”
“聽說她那天站在那裡,就是為了等劉旭,約好的一起去逛街買衣服。”
胡晴歎了口氣,“你有時間去看看吧,她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嗎。我聽說,張宇的媽媽瘋了。”
莊夢的眼淚糊了一臉,筆也拿不穩掉在床上。
那個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的女孩子沒有了。
那個唱歌像歌星的女孩子沒有了。
那個分享自己心事,和自己一起手挽手的女孩子沒有了。
莊夢趴在桌上,她想大哭,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隻有鼻涕和眼淚控製不住,流進嘴裡,流在床單上,最後浸濕了一大片。
胡晴已經打起了鼾,莊夢流了許久的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提起筆,繼續寫老師留下來的作文。寫了擦,擦了寫。莊夢脖子累得不行,腿也麻了,終於湊夠了字數。她數了幾遍,應該沒有大問題了,這才輕手輕腳的收拾好自己的課本和作業。翻過胡晴的腿,小心翼翼去拉燈線。
她以為自己很累,肯定倒頭就睡。卻是睜著眼睛,腦袋裡全是自己那一筆一劃寫的句子。還有胡晴說的,白色的裙子上全是灰塵。
聽到雞叫莊夢就爬起來了。這麼多年的習慣改不了,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老家,都一樣的。
同學們交頭接耳討論昨天的作業,莊夢把作業本放在課桌上,等著小組長來收。
第二天老師會講解前一日的作業。數學課上,張老師說:“點到名的同學,上來領自己的作業本。”
莊夢這才知道,做錯了題目是要被打的。
張老師有條戒尺,喊上去的同學若是有錯的地方,看錯誤程度打手心。最少兩下,最多十下。
莊夢站在張老師麵前,張老師打開她的作業本,咬著下唇問:“這題你會做的,為什麼結果寫錯了?”
莊夢看著結果那裡大大的一個紅圈,低著頭說:“對不起老師,我粗心了。”
“把手抬起來。”張老師說。
莊夢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的模樣。張老師的眼裡似乎有可惜和可憐,可下手卻是一點不輕。才兩下戒尺,莊夢的手心就腫起來了。
“拿下去,重新寫再交上來。”張老師說,“下次細心點。”
莊夢領著作業本回到課桌上坐好,一些同學已經忍不住手心的疼,小聲的哭起來。
像是得到回應,不一會班裡全是女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
莊夢捂著發熱的手心,臉色漲紅,額頭上全是汗。
這是她第一次被老師批評和懲罰。
張老師不管班上的吵鬨,發完了作業,打完了人這才把戒尺放在一邊。
敲了敲講桌,見聲音小了一些,這才不緊不慢說:“今天打你們,也算我們的初次見麵了。我就是這麼個人,你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本來不該錯的題,你們寫不好。如果我現在不教育你們,還等到以後彆人來教育你們嗎。我儘自己的本分,你們也認真一些,不要覺得進了實驗班自己就厲害了。人外有人,比你們厲害的多了去了。”
本來沒什麼的,莊夢聽到老師說的這些話,默默趴在桌子上掉淚。怕被人看到,急忙用袖子擦乾。
莊夢知道了,這位數學老師愛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