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心裡發慌,眼睛也看不清東西,整個人覺得飄得不行,腳都沾不上地。還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要找到莊順。
他最常去的網吧,莊夢一點點看過去,一個挨著一個的認真看,然後不斷道歉:“對不起,我弟弟丟了…對不起。”
他常去的酒吧,莊夢站在門口瑟瑟發抖,咬咬牙還是踏了進去。裡麵群魔亂舞燈紅酒綠。莊夢一個人一個人的湊近看,又連著道歉:“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對不起。”
他常去的小吃街,莊夢生怕自己錯過一張臉,一個攤位。挨著挨著的找過去。
他常去打老虎機的那幾個地方,莊夢挨著一個個的找。
她怕自己和莊順不小心錯開,不死心的又挨著找了一遍又一遍。
沒有,都沒有。
她坐在台階上,忍不住落淚。
莊順,你到底去哪裡了!
宵夜攤開始慢慢擺起來,路燈一個接著一個的照亮前方黑暗的街。街上慢慢熱鬨,人來人往都是歡聲笑語。
莊夢哭累了,拍了拍臉。
她要回去了,該做飯了。胡晴和莊軍肯定沒有心思管這些。
莊軍靠在床上一副魂被抽走的模樣,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著煙。
胡晴臉色蒼白,嘴皮翹起,還在忍著淚不斷打電話。莊夢聽了聽,應該是打給莊順同學的父母,若是見到莊順一定要給她打電話。
胡晴翻著電話本,挨著挨著打電話過去,明明臉上在哭著,聲音卻一點聽不出來,隻求著彆人:若是看到莊順,一定要打電話給她。
胡晴看到她,眼睛亮了一瞬問:“找到順兒了嗎?”
莊夢搖搖頭。胡晴的眼睛一下子就沒有了亮光。
她靠在床的另外一邊,和莊軍一起,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煙。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把心裡的煩悶隨著煙霧吐出去。
莊夢默默做了飯,全家人都沒有心思。
胡晴終於打完了最後一個電話。
她掛斷電話,朝著莊軍喃喃開口:“都怪你,你說他做什麼?遇到問題你從來不會好好教,隻會用棍子打。這下好了,兒子跑了!莊軍,你賠我兒子!”
說著就大聲吼起來,頭發散亂,麵目猙獰。像隻失去幼崽的猛獸,無助地嘶吼。
莊軍立馬吼道:“老子打他不是為了他好嗎!你他媽在這裡說什麼風涼話。但凡你把兒子女兒教育好,老子至於會打他嗎!”
莊夢下意識瑟縮起來。
這麼多年,隻要莊軍聲音稍微提高一些,她就會覺得自己要被打了;胡晴要被打了;莊順要被打了。
這種痛深入骨髓,她有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你隻會生不會養!我一天又要做生意,又要照顧家裡,還要操心他們的學業!莊軍,但凡你有點本事,老娘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步!你為這個家付出過什麼?你除了會罵人會打人,會抽煙喝酒嫖破鞋,你他媽還會做什麼!”胡晴大吼。
莊軍終於爆發,不等胡晴說完,一拳錘在她的胸口。
莊夢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胡晴吃痛地捂住倒在床上,莊軍騎在胡晴的身上,拳頭一下又一下砸上胡晴的臉。
胡晴哭的撕心裂肺,毫無還手之力。
莊夢哭著拉架,根本拉不開,自己也被莊軍甩了幾個耳光,背上被踢了幾腳。
莊軍打得累了,罵了胡晴幾句,轉身砸上門就走。
莊夢捂著火辣辣的臉,忙去看胡晴怎麼樣。
胡晴趴在床上哭,被扯下來的頭發掉在床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莊夢看不到她的臉,也不敢去看,隻好跪在床邊,和胡晴一起哭。
看著桌子上已經冷透的飯菜。她終於發現,自己是多麼的無能。
胡晴捂著臉嘴裡還在破口大罵:“莊軍!你個畜生!你個窩囊廢!你個雜種!你莊家就沒一個好東西,你早晚要遭報應的!死了都他媽沒人給你收屍,你他媽最好死在外麵!”
莊夢擦了鼻子裡流出來的血,想要扶起胡晴。
她輕輕的在胡晴耳邊說:“媽,起來我看看你的傷,好歹吃點東西吧。”
“吃吃吃!你個賠錢貨!”胡晴突然坐起來,她臉青嘴青,頭發散亂,眼睛瞪得極大,臉上的青黑讓她看起來像個鬼魅。
“順兒要是找不回來,你就給老娘去死!老娘也就解脫了,哈哈哈!”
莊夢的淚就這麼落下來,手僵在半空,渾身發冷。
她顫抖著嘴唇,不確定的問:“媽,你剛剛說什麼?”
“你個賠錢貨!你個小婊子!莊夢,順兒真的出什麼事,你也去死吧。你本來也不該來這個世上。”
胡晴哈哈笑著,笑了一會又捂著臉趴在床上繼續哭。“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老天爺,你把我收了吧!嗚嗚嗚…”
你個賠錢貨…
你個賠錢貨…
你個賠錢貨…
她一直知道的,胡晴雖然經常打她,但那是因為她不聽話。隻要她聽話了,胡晴還是會對她笑一笑的。
莊夢睜著眼,胸口悶痛。她蹲下身來,捂住自己的心口,默默流淚。
莊軍一晚上沒回來。
胡晴哭了一晚上,一遍又一遍給莊順同學的家長打電話,希望他們看到莊順讓他早點回家。
第二天一早,莊夢做好了早飯放在桌上,她準備再去找找莊順。
莊夢走到原來讀書的中學,許許多多的畫麵湧入腦海。她恍惚了許久,沿著街邊一家店一家店的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