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終日夢為魚(三) 元旦假期很快過……(2 / 2)

莊軍似乎有些後怕,喘了幾口粗氣又罵了幾句娘,一腳踹開莊夢,轉身走了。

莊夢站在原地,胡晴忙爬起來擦她臉上的血,邊擦邊罵:“你要做什麼!殺了你爹嗎!你想一輩子在牢裡嗎!莊夢,你是不是蠢!”

莊夢隻覺得臉上痛,身上痛,肚子痛。她看著胡晴現在的模樣,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嘩啦啦的流。

胡晴梳好的辮子全部散開,眼角嘴角已經青裡透著黑,鼻血來不及擦乾淨,身上全是被潑了一身的麵條,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她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幫莊夢看臉上的傷口。

“這要是毀容這麼辦!”胡晴邊哭邊朝著莊夢大吼。

母子三人,抱在這不足四平方的臟亂廚房裡,痛哭流涕。

胡晴隨手扯了布把手包了,又重新梳好了頭發,換了身衣服。莊夢和莊順收拾著廚房亂七八糟的東西。

胡晴去借了酒精過來,莊夢乖乖坐在凳子上。“這麼大的口子!要是劃到你眼睛怎麼辦!以後我和你爹的事情,你們不要管。”

胡晴把酒精倒在莊夢的傷口上,莊夢痛得眼淚都掉了,那種火辣辣的痛,簡直入骨。

“難道要看著你被活活打死嗎?”莊夢咬著牙。

“打死我,也是我自己命不好。嫁了個廢物!”胡晴說。

莊夢眼淚不受控製嘩啦啦的掉,衝到傷口上更痛了。

胡晴重新燒開了水,給他們煮了麵。莊夢對著鏡子看了看,口子有些長,從右臉一直延伸到顴骨那裡。

幸好沒有劃到耳朵和眼睛,也幸好傷口還算淺。

當時莊夢都被嚇到了,往後躲了躲。

胡晴下午頂著一張被揍的臉繼續做生意,彆人調侃她是不是莊軍打了,她都笑著說:“那個畜生也就隻會打老婆打孩子,沒什麼本事。”

客人們都嘻嘻哈哈的打趣,連工人們也跟著笑罵著莊軍不是人,有這麼能乾的老婆還不知足。

所有人都習以為常。這是彆人的家事,湊個熱鬨得了。

莊軍沒有回來。胡晴給他打了無數的電話,語音提示都是關機。

胡晴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滿屋子的煙味。

“莊夢,你進來陪媽媽睡可以嗎。”胡晴淡淡的說。

莊夢爬起來,鑽進胡晴的被子裡。

胡晴一開始還是輕輕的哭,後來直接大聲的哭出來。似乎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莊夢,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才不會嫁給像你爹這樣的廢物。”胡晴說。

胡晴迷迷糊糊睡過去,莊夢臉上的傷口疼,睜著眼睛到天亮。

聽著胡晴淡淡的鼾聲,莊夢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不知不覺,她已經和胡晴一樣高了。

胡晴拿了一千塊給莊夢,說:“你們快要期末考了吧?錢拿著,買幾件厚衣服,不要凍著自己。到時候生病了也沒人管你。”

莊夢拿著錢,胡晴又繼續去做生意了。打不完的電話,陪不完的笑臉。

莊夢看著她鼻青臉腫的樣子,什麼也沒說,趕車回學校。

一路上,莊夢都在想:菜刀應該再拿穩些,應該再勇敢一些。下次,下次就不會傷到自己了。

顧佩清看到她臉上的口子嚇了一跳,問她是怎麼回事,莊夢撅著嘴:“切菜的時候不小心,菜刀飛到臉上了。”

她不能笑,一笑就扯著傷口疼。

“你切的什麼菜?飛魚嗎?飛起來用尾巴甩你的臉?”顧佩清說。

“差不多吧,那魚不聽話。下次我一定先砍死了,再切。”莊夢說。

顧佩清無語了,拉著她找了個診所,簡單處理了傷口,又開了藥,用紗布包好。

“我要是毀容了,你還會喜歡我嗎?”莊夢問他。

“不一定。主要是你不毀容,長得也不好看。”顧佩清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眼裡是藏不住的心痛。

莊夢就追著他打。

兩人買了些生活用品,莊夢連顧佩清的一起買了,這才慢慢回學校。

莊夢腫著臉,又傷了口子,即使不說,大家都知道她這次回家估計是被打了,紛紛不露痕跡的安慰她。

她們的父母,也是會打架的。隻是不會牽扯在孩子身上罷了。

莊夢這才知道,原來大家的父親都一樣。抽煙喝酒打牌賭博沒本事,在家裡卻吹牛裝逼裝大款打老婆。

原來這就是女孩子最終的結局。

莊夢翻出自己的心事本,默默地寫:

越來越開始不安、彷徨。

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過去是什麼,未來在哪裡。

很無助,像是被人摁在水裡,不停掙紮,幾乎窒息。身體要爆開地痛苦。

我在做什麼?我總是這樣反問自己。我需要什麼?我為什麼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我不斷地問自己,再問自己,近乎偏執。

我可能生病了,很嚴重很麻煩的病。

我無法心平氣和的接受現實,我總是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裡,那裡有向陽的一片花海。

她在黑夜裡對我說的話,她聲音哽咽,泣不成聲。

我想翻身握著她的手,摟著她的腰,給她一點點的安慰和鼓勵。又怕她覺得我太矯情,於是我隻能控製著自己的雙手,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

我沒有摟她的腰,也沒有給她安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就這麼沉沉睡去。而我,隻能麻木的痛著。

很麻煩,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屋子,一群陌生的人。這個世界,什麼都是陌生的。

我的陽光,我的向日葵,枯萎了。

世界的什麼都是邪惡的。伸著他們的手,要得到更多,窒息。

但我聽到自己的心跳。

咚。

咚。

咚。

它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