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佩清?”
還是沉默。
莊夢準備掛了電話重新打過去,電話裡卻傳來顧佩清的聲音。
“莊夢,我們分手吧。”
眼淚又開始不爭氣地掉。
莊夢話都說不清楚,卻還努力鎮靜下來說:“除非你當著我的麵親口給我說,不然我不會答應的。”
“何必呢。莊夢。”
他說何必呢。
莊夢隻覺得天上的星子也沒有了。
她咬著唇一字一句的說:“顧佩清,除非你當著我的麵親口給我說分手,不然我不會答應的。你聽清楚了嗎!”
電話裡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你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手就分手,想冷戰就冷戰,想生氣就生氣…那我呢?我…算什麼…”
嘟嘟嘟…
“我也會生氣,也會難受,也會不高興的!你憑什麼?憑什麼隻顧自己的感受!我算什麼!”
嘟嘟嘟…
莊夢擦了淚,深吸一口氣,電話再撥過去,已經關機了。
她就坐在莊順的床上發呆。她隻敢在莊順的房間裡打電話,這樣胡晴和莊軍都聽不到。
胡晴還是知道了四姨給她買衣服的事情。但是這次她沒有發火,隻是語重心長的說:“你要記得你四姨的好,這是你四姨給你的人情。將來等你長大了,有出息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知道嗎?”
莊夢認真的點頭。
然後她不小心聽到了胡晴和莊軍的聊天,要給莊順換學校。目前的學校,他們覺得莊順太調皮,管不住。他們找了很多的關係,已經確定下來,把莊順送到鄉下老家的公立中學,因為那裡什麼都沒有。
他們認為,莊順的“跳”是因為被大城市的繁華迷了眼,回到家鄉那種一無所有的地方就會好了,就會好好讀書了。
畢竟那裡真的是窮。
父母總是自以為是的站在自己的角度,自己是過來人,用他們的人生經驗去要求自己的孩子,走他們認為對的道路,或者做他們認為對的事情。
似乎父母永遠都不明白,孩子和他們不一樣,走的路不一樣,人生也不一樣。
開學前一天,莊夢收拾她的東西,準備回學校。胡晴還是拿了八百塊給莊夢,向往常一樣提醒她一定不要攀比不要亂花錢,我們的家庭條件比不上有錢人家的孩子。
莊夢還了莊順的三百塊,又強迫給了二十塊錢的利息,還賠了她不知道哪一年不小心踩爛的兩塊錢的四驅車。
莊夢拎著個塑料袋,裡麵是四姨過年的時候給她買的衣服和褲子。她隨著人潮緩緩下車,窗外是已經被踩得稀爛又臟汙的白雪。
她抬起手,順手接過飄在手心裡的一片雪花,瞬間化成冰涼的水漬,隻留下淺淺的印子。
眼角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慌忙去尋。隔著人來人往的身影,隔著滿大街的吆喝,隔著汽車緩緩駛進駛出的尾氣;一切嘈聲雜音似乎都被隔絕在了這片大雪之外,隔絕了那些日夜,隔絕了她的孤獨無助,隔絕了那流浪狗搖著的尾巴,小貓咪叼著的垃圾。
顧佩清站在她幾步遠的地方,他似乎又長高了,也瘦了。還是不會好好穿上衣服,閒適自然地站在那裡,修長秀挺,清冷孤絕,黑亮的瞳仁晃漾著波光粼粼的水汽。
莊夢突然就想流淚。一顆心仿佛被一雙大手重重一扯,腦海霎時分不清今夕何夕。
顧佩清朝著她走過來,莊夢聽到他急促的呼吸,神智還未完全清醒,就被一把擁在懷裡。嘴唇貼上來的時候,口鼻間全是他身上淡淡地薄荷香,讓她手軟腳軟,動彈不得。
他低低地說:“我想你,莊夢。”
她已經顧不上彆人是什麼樣的目光了,她的眼裡全是顧佩清。
顧佩清拉著她,去開了房。
莊夢坐在床上,聽著他洗澡的水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站起來,去摸顧佩清的褲兜,翻出裡麵的香煙點上。
她終於徹底清醒過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這一步,是她自己的選擇。
水聲停下來,顧佩清裹著浴巾站在她的麵前。他伸手拿下她嘴裡的香煙,吻就這樣落下來。
“我說過,我不喜歡。”他淡淡地說。
“跟你學的。”莊夢瞪著他。
“你怎麼不學點好的。”顧佩清站起身,摸了支煙點上。
就像在做夢一樣。
“你又生氣了?”莊夢問他。
她以為,他不生氣了…
顧佩清沒有說話,朦朧的煙霧裡,莊夢看不清他的表情。
莊夢忽然有些緊張,習慣性的揪著自己的衣角。揉成一條,再打開;再揉成一條。
“害怕嗎?”他問。
“害怕什麼?”莊夢回答。
“趁現在還來得及。莊夢,你可以走的。”他說。
莊夢搓著衣角,倔強得一動不動,哆嗦著的手心裡已經全是冷汗。
他滅了煙,站在她的麵前,說:“你考慮清楚。我這樣的人,到底值不值得。”
莊夢抬眼忘他,眼淚就這麼不爭氣的流下來。
唇瓣勾著能讓人沉淪的笑意,她真的好愛流眼淚。值不值得?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早已溺在他萬頃溫柔的目光裡,不想掙紮,不想逃離,不想回頭。
她踮起腳,主動送上自己的唇,顧佩清卻偏過臉,淡淡道:“你還是太小了,莊夢。我不想讓你後悔。”
一道刺骨的痛這才真實又劇烈地席上心來,她睜著乾涸的眼眶,緩緩放下自己顫抖著的腳尖,雙腿抖得厲害,她站著不動想要緩解身上的冰冷,身邊的顧佩清終是幽幽歎了口氣,背對著她開始穿衣服。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房子裡響起,卻莫名令人感到無形的窒息。
顧佩清退了房,送她回宿舍。
莊夢問他:“我們算是和好了嗎,你不生我的氣了是不是?”
顧佩清摸了摸她的頭,說:“我從來沒有生你的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