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幾人自然而然談到明天的單元考,這才發現文科和理科的上課進程完全不一致。
不過開學一個月,文科已經差不多上了一半的課文,老師們上課很快,說得更多的是精華知識點,很多地方都是忽略跳過。
理科不一樣了,老師幾乎是一道題一道題的扣,使勁地掰開細細的講,要學生明白舉一反三,還說每一道題彆看簡單,都是曆年的高考真題。
然後白川說:“我聽說等到後麵,咱們有可能會提前上下學期的課程,但時候要找高年級的學生借他們曾經用過的課本。”
“啊?真的假的?”
“按照這個進程,最多十一月,咱們就要學下學期的課了。文科本身就是靠背。”他說。
於是幾人又嘰嘰喳喳討論有沒有認識的高年級的同學,希望他們的書還沒丟,到時候可以借;實在不行,有些高年級畢業的時候會把書全部賣掉,到時候花點錢買就是了,甚至可能連筆記都要買。
“好的筆記,會事半功倍。”
吃了飯,幾人晃悠悠朝著學校走。已經有了回來上課的學生,清冷的街道也開始熱鬨起來。
回了宿舍,莊夢見昨天換下來的濕衣服還沒洗,想問謝矜言要不要一起洗,剛開門就看到謝矜言也正在找她。兩人就去水房,順便把保溫瓶拎著,一會還可以衝個涼。
洗完衣服,衝了涼,莊夢原本想眯一會,離晚自習還有兩三個小時。手機震動起來,是白川問她們要不要下來打球。
莊夢立馬拒絕,她剛洗的澡,不想再動了,不然又是一身的汗。
白川的電話立馬打來,聲音叭叭地說:“你約著謝矜言一起下來唄。”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你自己打電話給她不就好了?”
白川嘿嘿笑了兩聲,“我要是直接約她,不就太明顯了嘛。幫幫忙,晚上我幫你複習怎麼樣?你不懂的我都幫你,大不了考試的時候給你抄!”
莊夢急忙打住,“那你可以找夏微菱呀。”
“約了夏微菱,我就要約沈若初那小子了…”白川恨恨道。
“那不正好?你們四個就可以一起打籃球了。”莊夢打了個哈欠。
“我這不是擔心謝矜言沒看上我,反而看上沈若初那小子嘛。你到底幫不幫忙,求求你…”
莊夢都能想象他現在一臉委屈抱著手機。
“我就不下去了,但是我可以幫你問問她,成不成你都不能怪我。”莊夢事先說好。
“她隻要願意下來,我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白川高興的說。
“你可彆抱太大的期望。”莊夢提醒他。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啦。”白川說著就掛了電話。
莊夢就拿著手機去找謝矜言。
謝矜言正坐在床上發呆,見到莊夢也隻是提了提嘴角,莊夢就問她,白川邀請她一起打籃球,要不要去。
“你去不去?”
莊夢想了想,為難道:“我還要複習…”
謝矜言點點頭,說:“要不你拿著書下去吧,你坐旁邊看也行。你看這樣可以嗎?”
“你答應了?”莊夢有些驚訝。
謝矜言站起來,開始翻衣櫃,想要找一身衣服穿,她還穿著去年那條睡裙,婀娜多姿。
謝矜言歎了口氣,淡淡道:“莊夢,很多時候,我會感覺到孤獨和害怕。”
“是因為今天看了恐怖片的關係嗎?”莊夢問。
謝矜言緩緩搖了搖頭,“我說不明白那種情緒,似乎孤獨和害怕兩個字都太蒼白無力。但是我確實不太喜歡一個人的。學習上課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一個人待在一個空間裡,那種孤獨會讓我胡思亂想,心情不安煩躁…甚至,很多時候,我會想到死亡。”
她盯著衣櫃,朱唇輕啟。莊夢隻能看到她的側臉,和顫抖著的睫毛。
莊夢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她從未想過,看起來冷靜又沉穩的謝矜言會說出這樣的話。
死亡…
她心跳加快,忽的感受到她似乎真的沒有真正去了解過謝矜言,她的經曆,她的過去,她的性格,她的現在。
沒有相遇前她是怎麼生活的呢?現在喜歡什麼歌曲?在失去陳默之後,她又是怎麼走出來的?她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又是什麼時候,喝了人生中的第一口酒?
莊夢都不知道。
“相對來說,我確實會向往熱鬨,陽光,忙碌的日子。”謝矜言說。
謝矜言脫了睡裙,背對著莊夢,手裡拿著衣服,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莊夢兩步走過去,從身後輕輕擁住她。
“我希望,你可以說給我聽。不說也無所謂,我會陪著你。”莊夢說。
謝矜言緩緩轉身,眼框通紅,淚水卻倔強的不肯流下一滴。她把臉靠在莊夢肩上,語氣疲憊:“給我些時間。我還需要些時間。”
“沒關係,隻要我在。”莊夢輕輕撫著她的背脊。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和謝矜言之間有了一種不一樣的羈絆。她有故事,她也有故事,而她們的故事,都說不出口,沒人理解也沒人知道。
她們各自在自己的世界裡煎熬著,痛苦著,掙紮著,但她們都想好好活下去,逃離這一切的根源。
不是沒有嘗試過說出口,和自己以為會是一輩子好朋友的同學分享自己的絕望和經曆,換來的不過是從另一個人口中的另一個故事版本,還有“她是不是有病”“怪不得她總是一個人”這樣的話。
自己親自說出去的話最終變成利刃再次插進自己的胸口。那種感受,一次就足夠讓她刻骨銘心。
能遇到謝矜言這樣的朋友,穩重成熟又細水長流般隻覺得舒服,和她在一起不用擔心自己說錯話,也不用擔心自己不說話會尷尬,她就靜靜待在那裡,在她需要的時候,都在她的身邊。
莊夢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自私,她都不知道謝矜言的很多事情。她一味享受著她帶給自己的平和安逸,卻忘了她也該有屬於自己的心事和難以啟齒,她也需要人陪。
就像當時的她,隻是奢望著一個溫暖的肩膀足矣。
冰涼的水珠落在肩膀,她摟緊了懷裡的人,此刻她那麼脆弱無助,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你還有屬於自己的大海和山川,再忍忍,困苦隻是一時,所有的一切總會過去的。”莊夢覺得自己說的話實在蒼白沒有說服力,但此時她確實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去安撫懷裡的人。
謝矜言站直了身子,滿臉淚水眼波流轉間全是迷茫和破碎,她抬手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那你呢?莊夢,你為什麼難過?是不是…也有很多說不出口的話,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出那種彷徨…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