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突然想為自己多活一些。”莊夢滅了煙,嘿嘿笑起來,“怎麼樣?這番說辭還不錯吧?”
謝矜言看著她,“所以,你想說什麼?”
莊夢拍了拍屁股的灰,說:“我想去更好的地方,去更大的世界。”
她皺起眉,“你要轉學是認真的嗎?”
莊夢把她拉起來,笑著說:“嗯。”
“有多大的把握?”
“目前沒有,但是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加上上次給你看的信息,所以,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莊夢說。
謝矜言點點頭,“你能有自己的打算,我很支持。不過欲速則不達,你看看你這個黑眼圈,像熊貓一樣。話說,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有好好睡覺?”
莊夢挽著她的手,噘著嘴道:“所以我打算睡覺來著,你這不是來找我了嘛,我就隻能出來啦。”
“你在怪我?”
“沒有的事情,能和你說說話,我心裡也好受一些。”莊夢歎了口氣。
謝矜言拍了拍她的手臂,想了想還是對著莊夢說:“人往高處走總是沒有錯的,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會,肯定要好好把握。不過你也彆太有心理負擔,否則怕是會適得其反,儘力就好。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莊夢,一味躲著也不是辦法,既然你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就勇敢一些,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莊夢點了點頭,說:“這件事不用再說,順其自然吧。”
謝矜言欲言又止,半晌歎了口氣說:“下午他們說要出去透透氣,你要一起嗎?”
莊夢認真想了想,人情總是要還的。“去吧,上次白川請吃飯,我還沒還回去呢。”
“那你回去睡一會,時間差不多了我來叫你。”謝矜言拉著她回去。
莊夢卻並沒有睡,而是又看了一個中午的書。
謝矜言來找她,見她還在看書什麼也沒說,隻是讓她換身衣服,出去吃了飯就回來。
莊夢乖乖的洗臉刷牙,紮好頭發和她準備一起去找夏微菱。
謝矜言幽幽的看著她:“夏微菱說不去了,讓我們幾個人去就行。”
“她不是最喜歡這樣的熱鬨嘛?”莊夢疑惑道。
“這個就不清楚了。”謝矜言淡淡道。
莊夢並沒有多想,和謝矜言一起走。她看到白川和沈若初,笑著打招呼:“今天我請客呀,你們誰也不許搶!”
白川呲著大白牙,“那我們可以點貴的嗎?”
莊夢認真想了想,“預算低點還可以。”
謝矜言淡淡開口,“白川,哪都有你這個顯眼包是嗎?”
最終還是決定去吃火鍋,經濟實惠還能乾飯吃飽。
莊夢輕輕挽著謝矜言的手臂,她雖然沒有說破,但是莊夢一直都知道,她都在有默默地保護她那顆小小的自尊心。
幾人找了家還算不錯的火鍋店,莊夢把菜單給他們,她吃什麼都無所謂。
等吃了飯付了錢,白川卻說逛一逛再回去,反正也不上課,消消食也好。
莊夢想了想還是說:“你們逛逛吧,我先回學校。”
“你回去做什麼?還要看書嗎?”白川問她。
謝矜言掐了白川一把,朝著莊夢說:“你回去休息一下也好,不用管我們。”
莊夢點點頭,沈若初卻道:“我和你一起。”
白川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半天,終是被謝矜言一把拽過,兩人慢慢離開。
她以為沈若初會開口說什麼,但是他什麼也不說,兩個人就這麼尷尬地不緊不慢朝著學校走。臨到學校大門,沈若初才慢悠悠開口:“下周周末,大家要約著去醫院,一起。”
莊夢晃了許久的神才反應過來身邊的人在和自己說話,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去醫院?做什麼?誰生病了?她怎麼不知道?為什麼要下周?
她一連串的問題還沒想沒明白,沈若初繼續說:“我爸在的醫院有個項目,需要誌願者去免費體驗,然後需要做一個小小的采訪,最好是學生。所以,莊同學,你有空嗎?”
莊夢想都沒想,“抱歉沒空,你們約著去吧。”
沈若初打斷她:“莊同學,就當幫我一個忙可以嗎?這事對於我來說很重要。不會花費你太多時間,一個早上就夠。況且是免費的,來回的車程路費由我這邊負責。”
“這…”莊夢猶猶豫豫道:“下周的事情下周再說吧,我現在也沒辦法回答你。”
沈若初不再說話,隻默默把她送到宿舍門口,還是深吸一口氣道:“注意休息。”
“謝謝。”
回到宿舍,莊夢一頭紮進被子,脫了鞋子趴在床上開始睡覺。閉著眼睛卻是靈台一片清明,翻來覆去半天也睡不著。
她終是煩躁地爬起來,穿上鞋子準備去教室看書,就算要睡覺,在教室趴一會兒也差不多了。
不過爬了幾層樓梯,她就累得氣喘籲籲,捂著胸口像是要呼吸不過來,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她隻好扶著牆壁休息一會兒,等心臟不那麼急速跳動才繼續爬。
心慌氣短,腳步虛浮,這種情況不對。
她趴在課桌上喘氣,一點點順著自己的胸口把氣喘勻。看來還是要適當睡覺,連著熬了幾個晚上,她已經有些不太舒服,心慌得厲害,有時候大腦還跟不上節奏,甚至今天早上考試的時候,她居然體驗了一把什麼叫眼前一黑,索性隻是短短幾秒的時間,不過這確實給她敲了警鐘,她的身體有可能承受不住這樣的熬了。
明明才幾天而已,怎麼身體就這麼差…等心臟終於恢複了正常跳動,莊夢才慢慢抽出書來,翻出筆記本繼續開始抄著白川給她的曆年高考真題。
教室裡沒人,她埋著頭飛快地寫,腦袋裡全是題目,眼睛卻愈發覺得老眼昏花,手指又開始慢慢麻痹,就像老舊電視機的雪花滋滋地難受。
她不得已停下筆,使勁握了握拳,又緩緩鬆開,實在是緩解不了這種麻痹感,便揉了揉僵硬刺痛的後脖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後趴在書上準備休息一會兒。
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隻覺得渾身發麻,手腳都不像自己的,這才不舒服的睜眼。迷迷瞪瞪覺得看到的畫麵是歪的,她眨眨眼半天回不過神,覺得眼前的畫麵既熟悉又陌生。
她覺得自己還沒睡醒,眼睛難受得睜不開,腦袋也是一團漿糊,閉著眼睛想換個姿勢,後知後覺察覺自己身上蓋著東西,不知從哪裡來的百草香味,她眯著眼睛虛虛去看,是一件校服。
大腦還在耍賴,遲遲不肯開機。想再睡過去,鼻尖的百草香味愈發濃鬱,她咽了咽有些發乾的喉嚨,睜著卻毫無焦距的雙眼裡,出現一隻精細又漂亮的手,輕輕提了提她身上蓋著的校服,然後隔著白色的校服搭在她的手臂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拍子。
“沈…若初?”莊夢語聲朦朧。
“嗯。”沈若初頓了頓,拍打著節奏的手停下來,“醒了?”
“…沈若初?”莊夢仍舊朦朧。
“不舒服嗎?要不要換個姿勢?”沈若初淡聲道。
“…沈同學?”莊夢繼續朦朧。
“怎麼?”沈若初精細又漂亮的手虛虛搭上她的額頭,有些冰涼又有些溫暖,“在說夢話?”
“沈同學?”莊夢眉毛聳動,掀著的眼皮終於睜開,腦袋也強製性被迫開機,聲音沙啞道:“你占我便宜。”
從某人的腿上撐起來,身上的校服自然而然滑落下去,她揉了揉發酸的肩膀,雙眼不自覺飄向教室。也不知道幾點,天光依舊大亮,教室裡除了身邊的沈若初一個人也沒有。
“不再多睡會兒嗎?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手腳發麻嗎?”身邊的某人輕輕捉過她的手,邊給她捏著手臂的軟肉和麻痹的手指邊細細地問。
“還好。現在幾點了?”莊夢想喝水,喉嚨乾得厲害,而且越來越乾。
沈若初一伸胳膊,從課桌上拿過一瓶礦泉水擰開後送到她的嘴邊,“喝點水,會舒服一些。不過四點,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莊夢迷迷瞪瞪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清涼的水順著乾涸的嘴唇,滑到喉嚨滑到食管滑到胃裡,她微微偏頭,沈若初便把水拿開放好,繼續給她捏著發麻的手指。
除了彼此的呼吸聲,一切都安靜得不像話。午後的陽光灑進教室,空氣裡還漂浮著細細小小的灰塵,一如初次見他時記憶中的樣子。時間總是慢慢流淌向那不複返的遠方,但記憶卻喜歡往返,返向那些零零散散的過往。
莊夢輕輕抽回手,垂著眼道:“謝謝。我睡懵了,不好意思。”
她想問他為什麼會在教室,她為什麼會枕在他的腿上,他為什麼會這麼溫柔。話到嘴邊又咽下去,這些無意義的話語,其實也並非要個答案,有時候糊塗些會省去不少的麻煩。
她摸起筆,找了半天睡著前的字跡,耳邊卻傳來沈若初淡淡地聲音:“我們能不能好好談談。”
談什麼呢,好像也沒什麼好談的。
她躲著他的目光,終於找到迷糊前的記憶,提起筆開始一點點抄寫下來。
身邊的某人欺身過來,輕輕握住她不敢停下的筆,鼻尖的百草香氣讓人迷醉,她穩了穩亂七八糟的心神,放下筆道:“你說吧,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