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祖鵬讓姚欣萍捶打得暈頭轉向,一隻手打方向,一隻手阻擋妻子的拳頭,車子歪七扭八地亂轉,直到聽見孩子驚恐的叫聲,兩口子才慢慢找回理智。
秦祖鵬整理了一下頭發,握好方向盤,深深地歎了口氣:
“現在生意越來越難做,手頭的資金又總是調配不開,急得我是吃不下睡不著,哪還來的閒心搞瞎扒(搞瞎扒,天津俚語,亂搞男女關係的意思)!從早忙到晚,都黑更(讀jing)半夜了,我吃了頓早點一直頂到現在!求你了,彆折騰了,這個坎兒我要是邁步過去,咱全家也就沒好日子過了。”
秦祖鵬的話裡透著濃濃的悲涼與無奈,讓姚欣萍徹底冷靜了。側目看看開車的丈夫,還不到四十歲,鬢角都生出白發了,眼中的疲憊,更讓人心疼。瞬間,她開始為自己的行為後悔起來。
關於秦祖鵬出軌的傳聞,自打姚欣萍生了秦立崢,在老家獨自一人帶孩子以後,這樣的閒言閒語就沒斷過。開始她並沒有在意,可架不住總有人說,加上偶然之間看看鏡子裡自己日漸衰敗的容顏,再想想還跟小夥子一樣的丈夫,姚欣萍內心不免恐慌。
前不久,早年間外出打工時認識的小姊妹來串門,說自己半個月前去了趟天津,在大胡同商業街看見了秦祖鵬和一個花枝招展的狐狸精閒逛。
小姊妹能咋呼,沒什麼真憑實據也能說個有鼻子有眼兒,幾下子就勾起了姚欣萍的火兒,於是她再也坐不住了,一心就想找秦祖鵬要個說法。
如今冷靜下來細想想,姚欣萍覺得小姊妹的話根本經不起推敲,就算真的跟個女的逛街,怎麼就能斷定倆人之間必有奸情呢?
姚欣萍不到18歲就離開老家外出打工,北京、天津都呆過。嫁給秦祖鵬以後,就一直跟著丈夫在環渤海裝飾城做建材生意,不是沒見過世麵的農村老娘們兒。她知道生意人免不了逢場作戲,正常的男女社交機會就是比農村多。
這些年秦祖鵬生意做大了,還有了自己的廠子。雖然回家的時候不多,老夫老妻的,感情上的交流也有限,可經濟上他從來沒有虧待過她和孩子,好多時候寧可自己過得委屈,也不會讓她們過得不舒坦。
輕輕歎了口氣,姚欣萍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
“巧巧大了,崢兒也不那麼粘人了,我過來幫襯你吧。要是這邊住著不方便,就讓倆孩子先跟著他們大爺呆些日子,等都穩當了再把兩孩子接過來。”
秦祖鵬注視著前方,堅決地搖搖頭。
“他大爺那兒甭指著,把倆孩子擱他那兒,我可不放心。行了,你就放心吧,我個大老爺們經得住折騰。再掙為個一年半載的,手頭稍富裕點兒,能租個像樣的住處,就接你們過來。”
空氣中瞬間彌漫起甜甜的味道,坐在後麵的春巧聞到了,擦了擦未乾的淚水,笑著問:
“爸爸,到時候我就能在天津上學了,是嗎?”
秦祖鵬沒回頭,可話語中的笑意春巧感受到了。
“嗯,在這兒上學,上重點學校。所以巧兒啊,回去得更努力了。咱小地方的教學水平不行,以後在大城市上學,想跟現在一樣總拿第一,就得更用功才行!”
雖然知道爸爸看不見,春巧還是使勁地點點頭。昏暗中,她看到姚欣萍笑了。
姚欣萍這樣的笑容,春巧好久沒看到了,欣慰而且踏實的笑,一份發自內心的舒爽,讓這個中年婦女變得柔美而感性。
春巧忍不住脫口而出:
“媽媽,你真好看,像電視劇裡的皇後一樣。”
姚欣萍和秦祖鵬對視了一眼,嗬嗬地笑出了聲。
這是春巧記憶中最美的聲音,雖然隻有短短的幾秒鐘。
這時候車子正在過一個沒有信號燈的十字路口,對麵突然衝過一輛大貨車,如泰山壓頂般砸了過來。
車子瞬間被撞飛了,春巧甚至都沒來及喊出聲,就陷入了一片無儘的黑暗了……
一切發生得過於突然,直至今日春巧也想不起來他們一家人是怎麼被救,又是怎麼被送進醫院的。總之她和爸爸隻是蹭破了點皮,很快就沒事了,而媽媽卻一直在手術室裡沒出來,生命垂危。
負責處理車禍的是個非常有經驗的警官,叫趙衛。經過他的仔細勘查,認定貨車司機付全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