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維嵩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前方，語氣也顯得風輕雲淡。

“咱們換個話題。巧巧，我想說幾句這個時候不太應該說的話，你給我點兒耐心，彆跑，彆逃避。”

高維嵩想說什麼，春巧知道。她想還是應該逃吧，那才是正確的選擇。隻是有時候，錯誤更讓人覺得舒服。於是在一派靜好中，春巧選擇留下，選擇無視內心咆哮般的怒吼，靜心凝聽高維嵩的講述。

“大概就是在這裡，我曾經明確地表達了我對你的愛，挨了你一巴掌，依舊癡心不改。你是我的初戀，我騙你就不得好死。我沒跟任何女生談過情，也從沒有曖昧過，我發跟剛才同樣的誓。”

高維嵩的話語中透著傷感與真誠，一點點粉碎著春巧築起的防禦工事，咆哮變成了低吟，後來直接就無聲了。

“隻是很遺憾，表白以後，客觀環境變了很多，我失去了追求你的勇氣。這是真的，我也不怕你笑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懂得生活不是說說這麼簡單。今天說這些話，好像主要還是解釋一下，我隻愛你，也隻愛過你，請你一定相信。就算我不再追你了，也還一樣的愛。”

“那我追你！”

四個字清晰的從春巧的嘴裡蹦出來，把兩個人都嚇住了。

一起扭過頭，凝視著彼此。春巧突然笑了。她自己形容是沒皮沒臉的笑了：

“我知道你說得都是真的，所以不會不得好死。其實我也愛你，跟你的愛一樣。”

高維嵩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一步，傻了。

“那……那……”

“你想說我以前特彆矯情是嗎？我沒矯情，我隻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愛上你讓我有特彆強烈的負罪感，就是現在，我認了這事兒，也是痛並快樂著，想抽自己大嘴巴。”

春巧態度堅定，表情中有快樂，更有苦惱。

高維嵩先是不知所措，接著便一臉的苦笑。

“抽我吧！我……我突然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的，這個時候跟你說這些，明擺著就是賣慘博同情。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天使，知道你肯定特吃這一套，所以……”

春巧給了高維嵩一個白眼。

“什麼天使，普通人！俗人！彆總把我往天上架好嗎？說到賣慘，你有我慘嗎？咱們要不要比一比？行了，彆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了，愛了就是愛了，雖然心裡還是覺得對不起我妹。”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春巧突然就捅破了這層紗，讓高維嵩開心之餘隻剩下暈。一向膽大妄為的他竟然連春巧的小手都忘了拉一拉，兩個人男生女生排排坐，東拉西扯聊到日落西山。

晚上高維嵩還有課，隻能依依不舍地跟春巧道彆。看著高維嵩遠去的背影，讓激情衝昏頭腦的春巧漸漸冷靜了，好多要麵對的難題一下子湧入了腦海，一直上揚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來。

毫不猶豫地表露了對高維嵩的感情，雖然是很衝動的一件事，但春巧並不後悔。這是真情流露，隻是這份流露合適嗎？

春巧心又亂了，又開始磨磨嘰嘰地自我折磨了。

周澹月，妹妹，親人，恩人，被自己抄了後路，就算她大仁大義原諒了自己，春巧能原諒自己嗎？

這個始終繞不開的難題又來煩她了，煩得她坐立難安，本來都到了食堂門口，還是調轉頭去了練習室。此時此刻，或許隻有音樂才能讓她混亂不安的心境得到些許安寧吧！

……

澹月這一天很忙，忙得很不愉快。實習歸來的作品，讓指導老師修老師給了個差評。

修老師四十歲出頭了，是個很自律又個性極強的獨立女性，對專業的要求一向很苛刻，數落起人來也是毫不留情：

“你完全沒用心，根本就是心浮氣躁！不要跟我解釋，我不管什麼原因，作品擺在那了，弄些花哨的小細節，掩飾你的浮躁，從頭到尾透著一股投機取巧的味道。以往作品裡那個古靈精怪又妙趣橫生的靈魂跑哪去了！真的讓我太失望了！”

澹月雖然生活上嘻嘻哈哈顯得很隨性，但對學業從不馬虎，讓修老師這麼批評，心裡很是難受。這段時間雜事多，做作業的時候，澹月自知確實沒能全神貫注。挨批評也在情理之中。

澹月知道，修老師嚴肅的話語中，飽含著對她的關愛。她一直是修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她不該讓她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