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房間裡,高維嵩的呼吸聲被放得很大,如同溺水的人最後的絕望。
秦春巧,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孩,十歲就沒了家,沒了親人,戚戚然活到今天,心中無法修複的傷害,是高東成造成的,作為他唯一的兒子,也算是罪責難逃!
原生家庭帶來的一切,沒法拒絕,更沒法抹去。身上的標簽如同胎記,除去了也會留一塊醜陋的瘢痕,比如不久以前的富二代,比如現今殺人犯之子……
高維嵩想,上輩子我定是犯了該千刀萬剮的罪,沒還,這輩子才會受這樣的煎熬吧。
……
蒙啟把Miya送到了宿舍樓前。
看著蒙啟轉身離開,Miya才磨磨蹭蹭地進了樓道。一路上她都在想,春巧和高維嵩終於排除萬難走到了一起,自己一進屋,她一定會有很多話跟自己說。那她怎麼辦?
曾經鼓勵春巧大膽追求真愛的話還回蕩在耳邊,如今Miya隻想一切都不曾發生過,自己說過的話也如同空氣一樣,早已煙消雲散!
站在門口,Miya心亂如麻,她不想從她嘴裡說出殘酷的現實,又不知怎麼應付接下來的一切,從來勇往直前的她心裡隻剩下恐懼!
深吸一口氣,Miya輕輕推開門。屋裡很安靜,春巧坐在床上看書,見她進來,淡淡地說了幾句閒話,便關了床頭燈睡下了。
那一刻,Miya覺得自己緊張得快要脫力的身體一下子鬆了,腿軟的幾乎站不住。匆忙進了洗手間洗漱一番,便上了床偷偷地輾轉反側了。
暗夜裡,春巧也在輾轉反側。
聽見Miya上了床,關了燈,又沉了一會兒,假寐的春巧輕輕翻了個身。那一刻,跟高維嵩表白心跡的衝動,幻化成無儘的糾結。
後麵的事該怎麼做,春巧想破了頭也想不出。Miya回來之前,她想過先跟她商量商量,但最後還是否了。
Miya一直都鼓勵春巧正視自己的真實感情,如今她這麼做了,Miya自然會為她拍手叫好。雖然她跟自己一樣很愛澹月,但在這個問題上,她會隻站在春巧的立場上看問題,會不自覺地委屈了澹月。
想到澹月會因此受委屈,春巧真的心疼。可她為什麼會委屈?罪魁禍首又是誰?什麼叫綠茶婊,什麼叫又當又立,秦春巧啊,你的臉皮還真是厚啊!
可不這麼做又如何?高維嵩瞬間的流出的眼淚,就是洗去她所有偽裝的利器。他那麼愛她,她也那麼愛他,想放下,真的放不下!
注定就是個無眠夜,春巧睡不著,高維嵩也是一直坐到天亮。
蒙啟送Miya回來,高維嵩還在原來的位置呆坐著。於是,他給他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問:
“這事……你看……要不然我去和春巧……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在檢察院找她之前,跟她坦白。”
高維嵩端過蒙啟給他的水,一口口的喝,喝光了,還覺得口乾舌燥,還是說不出話。看向蒙啟的眼睛,沒有一絲活力。
時間凝固了,空氣也凝固了。在這讓人窒息的空間裡,兩個大男人手足無措。
“彆陪我熬著,去睡吧。”
高維嵩乾澀的聲音讓蒙啟紅了眼眶。
“這個劫數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嵩嵩,彆灰心,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挺你。”
輕輕歎了口氣,高維嵩默默地垂下頭。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隻是希望她能好。”
這個希望,或許就是個奢望。愛上了讓自己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罪犯的兒子,秦春巧怎麼可能好?!
這一夜,高維嵩欲哭無淚。對於未來,他完全絕望了。他能想到的和能做到的,好像也隻有一條:多掙錢,做最大限度的經濟賠償,替父親贖罪。
清晨,蒙啟剛洗漱完,高維嵩開門進了單元。手裡拿著兩套煎餅果子,兩袋豆漿。
“袋上有撕口的是你的,辣子多。你先吃,我要衝個澡。”
高維嵩一夜未眠,雖然晨跑了,衝涼了,吃了煎餅果子,喝了豆漿,但那一臉的疲憊,卻還是驅散不去。
“跟馬律師定時間吧。你這幾天忙,我自己去就行。”
蒙啟搖搖頭。
“不忙。我和你一起去。今天下午兩點,我和馬律師約好了。中午我從食堂買飯回來,你等我一起吃。嗯,其它的事都等咱們見完律師再商量。”
高維嵩點頭,沒再說話,轉身回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