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帆是周沐帶過的學生,博士畢業後來到公司,跟著周沐做了好幾個項目,彼此的關係和感情很深厚。前幾年陳一帆上位做總經理,周沐作為公司資曆最老的總工程師,在工作上給了他極大的支持。
當初公司接這個項目,反對意見不少,但因為這是個國家重點工程,雖說利潤有限,但社會效益很大,考慮再三,陳一帆力排眾議做了最後的決定。
剛開始的時候,周沐並不是這個項目組的。但隨著工程的進展,難度的加大,公司還是把有著豐富野外工作經驗的前輩派過去協助工作。
如今想來,陳一帆非常感謝提出調周沐過去的那個人。要不是有周沐在,不要說項目掙錢賠錢的事,一下子死傷幾十號人,重大的安全責任事故擼了他這個官都算輕的,進去吃幾年的牢飯都不是不可能!
如今項目又恢複生產了,進展順利的話,估計還有一個月就能收尾了。陳一帆這次專程到工地住了一個多星期,回程的第一站,就是探望自己的恩師。
聽陳一帆說工程會如期完工,周沐很是欣慰。工程是用每個勞動者的心血灌溉而成的,保住了它,就算受傷,周沐也覺得值。
病房裡,陳一帆真心實意地表達了自己對師長的感激,還自掏腰包,給了他一個大紅包。
在周沐的眼裡,陳一帆是個很有能力,也很正直的領導。他支持他的工作,完全出自一片公心。從始至終也沒有仗著二人的私交,為自己謀取過私利。如今他言辭中透露出的感恩之意,讓他頗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陳一帆手中的大紅包,不善言辭的周沐很不好意思,除了推辭,隻會一個勁兒地說沒事沒事。
兩人僵持了一陣子,深知周沐性格的陳一帆把紅包遞到了齊玉書的麵前。
“師母,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們得收下。”
雖然是大領導了,陳一帆和周沐一樣,骨子裡都有著理工男不會轉彎的執拗勁兒。
看著陳一帆堅持的眼神,齊玉書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陳總!其實老周這麼做也是儘本分,從他負傷以來,不論是您,還是公司其他的同事,對我們照顧有加。醫療上也儘量為我們創造最好的條件。作為家屬,我也是很感動的。”
齊玉書的話讓陳一帆感動又欣慰。因為還要趕著回天津,他沒坐多久便起身告辭了。
送走了陳一帆,夫妻二人聊了好半天。說了些公事,也談了好多家事。說起春巧打得這場官司,倆人也是唏噓不已。
“人的第六感很準的,第一次和高維嵩見麵我就對他全無好感,還失態打了我閨女。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家寶寶注定跟他不可能有結果的。”
周沐頗有些得意自己的先見之明,齊玉書卻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說得你好像多神似的。雖然我至今也沒法原諒那個叫高東成的,但高維嵩不是壞人。我相信我兩個閨女的眼光,能和她們做朋友的人,起碼在品行上都沒問題。人這輩子,不是光做好自己就行了,很多無奈、苦惱甚至苦難,都是生下來就注定的。”
齊玉書的一番話,說得周沐一愣,不過也是心服口服。
“對,你說的是。要不怎麼說人生來就是受苦的呢?這輩子誰能輕輕鬆鬆活到死啊!這樣那樣的難,都擺在你麵前等你克服。等你無欲無求了,克服不了了,也就該去另一個地方儘享極樂了。”
周沐的話雖然悲觀,但細細想來,真就是這麼個道理。齊玉書不禁歎了口氣。
“唉,往好了說,這可能也就是人生的樂趣吧。平平淡淡順順利利的過一輩子,跟白開水似又該覺得活得無聊了。聽咱閨女說,高維嵩挺不容易的,孩子這些年過得特彆坎坷。這一代的孩子,跟咱們生活的時代不一樣,沒吃過苦,抗壓的能力自然就差。可就是這樣,他還是把事情處理得挺好。雖說他是替他爸爸贖罪,可也讓巧巧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不是。”
齊玉書的話至情至理,讓本就善良的周沐竟有了幾分自責。
“剛才那樣評價人家,我也是不厚道了。不管怎麼論,仇也不該記在孩子身上,我不該對他有成見的。以後如果春巧不反對,他和我的閨女做朋友,我也不反對。誒,彆誤會,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周沐認真的樣子,讓齊玉書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