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越想越難受,送唐筱回酒店的一路上,話都懶得說一句。
唐筱感受到了澹月的異樣,回到房間,沏了一杯成都特產的竹葉青遞了過去:
“在麟公子的會館喝過這個茶,清淡又清香。當然了,他那裡的東西都是最好的,這個就未必這麼優質了。”
接過茶杯,澹月把它放在了茶幾上。
“我對綠茶就都那麼回事,喝不出好壞來。要說好喝,就我爸常喝的正興德的高沫兒最香。”
唐筱喝了一口茶,感慨且有些輕蔑。
“周沐這個人啊,沒情趣,更不懂得享受,從小就這樣。要不是在我倆搞對象的時候,跟我去吃個西餐,參加個舞會,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土包子。那時候的年輕人,一大半都穿牛仔褲,他就兩條滌卡的褲子換著穿,膝蓋那塊兒地方都頂出包了也不舍得扔,白瞎了一副好坯子。”
18歲的周沐,差不點1米8,清瘦白皙,五官端正,按什麼年代的標準看,也算得上帥了。隻是寒酸這個特質,實在是太給他減分了。
唐筱說完話,澹月沒搭腔。盯著窗外看了一陣,不禁歎了口氣。因為隻住一晚,唐筱訂了一個標準間。不大的房間裡,彌漫著茶香。隻是這份想無法沁入澹月的心。
“寧可坐在寶馬車裡哭,也不坐在自行車後麵笑”,這麼蠢的話,當年還引起過討論。就像如今的唐筱,曆經坎坷,還要嘲笑當初對她全心全意的愛人。
既然叫不醒裝睡的人,乾嘛還要跟她理論對錯?
喝一口清香的竹葉青,也是唇齒留香。澹月起身準備告辭。卻被唐筱一把拉住了。
“這次我在香港工作結束,會去洛杉磯一趟。打算著從今以後,把工作的重心就此轉過去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年內我就把意大利那邊的房子賣了,以後就定居在美國了。當然了,這些事說著簡單,辦起來也挺麻煩的,估計這一年半載,我也不大可能再回中國了。不過現在通訊便利了,天涯海角都斷不了聯係。孩子,你有什麼事,記得告訴媽媽。媽媽有能力一定會幫你的。等我都安置好了,一定請你到美國玩。”
唐筱普通的話語裡,盛著的是難得的真情。
看著唐筱那張努力保養,卻也不再年輕的臉龐,澹月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把她擁入了懷中。
“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逞強。想要生活的好,首先就要想開了,看開了。您自己說的,‘嘛錢不錢的,樂嗬樂嗬得了’對吧?彆光會說彆人,其實您也不是會享受生活的人。
澹月溫暖的懷抱,真摯的話語,讓唐筱破防了。那張酷似自己的臉,卻散發著和周沐一樣的光芒。
靠在女兒並不寬闊的肩膀上,唐筱又一次感到了多年未有的踏實,那一刻她哭的很真。
“寶寶,我對不起你,我實在不配你叫的一聲媽!”
因為虛榮,拋棄真愛,欠下孽債,卻還能收獲原諒與關愛,唐筱知道自己要是還不知足,大概就要遭天譴了。
“我很羨慕他們。雖然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應得的,但我真的會嫉妒。隻是沒有付出就沒有回報,你能這麼待我,我已經很知足了。謝謝寶寶,幸好你隨了周沐,不然我不可能有這樣的福報。”
澹月什麼都沒說,也沒掉眼淚。她覺得唐筱說得對,她能有這樣的福報,因為她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夫婦,周沐和齊玉書是她一輩子都應該感激的人。
……
送走唐筱,澹月又在成都逗留了一天,在父母的催促下回了天津。
回來的那天是周末的下午,澹月還是回了趟學校,整理了一下手頭的學習資料,帶回家利用兩天的休息日補補課。
都收拾利索了 ,天也黑了。中間春巧跟她聯係,告訴澹月,今天她和Miya在歌舞劇院排練,收工會早。收了工倆人會回家做飯,讓她完了事就回家吃飯。
正值晚高峰,地鐵裡人潮洶湧。換乘站的人更是多得離譜。澹月奮力擠上車,轉過身來,就在車門關上的一刹那,她看到對麵即將關門的列車,高維嵩背著雙肩包擠了進去。
兩輛列車幾乎同時開動了。澹月明知高維嵩根本不可能看到對麵車裡的自己,卻還是下意識地舉起手,叫了一聲,老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