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宮女太監明顯露出畏怯的神色來,今日他們的娘娘好像心情不太好,誰都知道這位娘娘可以說是皇宮裡最難伺候的主,但是陛下偏偏寵愛,今日這樣子,可不是叫人擔心回去要受罰嗎?
……
暗處的人一身明黃色的衣服,眉眼清俊,周身的空氣都冷冷的,但眼神觸及到那轎上的女子卻倏忽間柔軟。
“皇上——”服侍李洛東多年的太監卻有些不解,平日裡主子雖然寵著寧妃,但眼神分明是冷的。
“剛才的事情,便裝作沒看見,這冊封大典,朕晚來了。”李洛東的眼神不見警告,但向有財卻讀懂了,主子不想把寧貴妃置於風口浪尖,但他心下也犯嘀咕,平日裡流水般的賞賜都送了,早就把人推到最前麵了。
李洛東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闖入了朝月的視線之中,周圍人也一順地行禮,朝月慢了半拍,一下子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向有財在心裡冷冷地哼了一聲,這寧妃還真是恃寵而驕,可他悄悄抬眼一看,被嚇得魂靈都要出竅。這寧妃穿的是故去的順昭仁皇後的衣裳!
皇上對先皇後的偏寵自是不必說的,什麼好的都往那送,這件衣服是蘇州繡娘們緊趕慢趕一年才製成的,所以華麗異常。
但是順昭仁皇後節儉,覺得這衣服奢華過度,倒是沒穿過。現今怎麼跑到這寧妃身上,皇上怕要生好大一通氣!
此時要叮囑怕是也來不及,向有財急出了一身冷汗,而正在一旁的賢妃娘娘幫著開了口。
朝月盯著那女子刹那間麵色蒼白,眼裡驚慌下藏著得逞的喜悅便覺不妙,而那女子的視線又盯著她的衣服……塞到犄角旮旯的記憶又被除塵。她記起來了,這不是長期放在私庫的那件李洛東硬要送的衣服嗎?
“皇上,皇上……想來是妹妹宮裡的人做事唐突了,才把順昭仁皇後的舊衣穿在身上。”賢妃低聲說道,卻又叫在場的人聽得真切。
朝月還未想好怎麼說,隻得先跪下請罪:“臣妾有罪,冒犯了先皇後。”
這種宛宛類卿的招數可真狠毒,既叫朝月明白自己是替身,又叫皇上大怒。朝月心裡有些沒底,忍不住犯嘀咕:這麼簡單的東西要是你都看不出來,李洛東,我真是白教你了。
向有財心裡忍不住感慨,這盛寵一時的寧妃娘娘怕是到做到頭嘍。這感慨還沒多久,扭頭再一看這皇上,麵上哪有半分慍怒!真是奇了怪了!往常便是稍稍沾到順昭仁皇後,皇上都要動好大的氣。
畢竟是在皇宮裡摸爬滾打的,向有財還是皇帝身邊的人,自然瞧出皇上不僅不怒,眼底還有幾分淺淡的笑意,顯然是高興著呢。這可把向有財整得摸不著頭腦了,
而朝月見李洛東遲遲沒開口,便心覺不妙,忍不住也去打量李洛東的神色。少年人的稚嫩已經揮散不見,男子眼中的淩厲之色內斂,透著的都是平靜,唇角卻在這時候微微揚起一些。
拿我當替身就算了,這高興的狐狸尾巴也不藏藏好,朝月本有些氣惱,又見這笑顏有些緩和。要是你真認出我,也是真為我高興就好了。
“高興。”
突兀的聲音出現在人群中,一聽就是李洛東的聲音,眾人皆一愣,皇上是鬨哪出?而朝月更是一愣,這李洛東怕不是聽得見她說什麼?
“朕說今日是冊封,愛妃該高興。這衣服若是不喜歡,便換了吧,都是過往舊事。”朝月有些暈乎乎地就被李洛東抬手扶起,牽得緊緊的一路行至大殿。
李洛東握得太緊了,朝月感覺手心都要滲出汗,而稍稍行在眾人前麵也為他們的私語創造機會。
“若是高興,任性些也無妨,”外人眼中殺伐果決的少年帝王卻柔了聲調,一字一字說得也慢生怕朝月聽不清,“我希望你做想做的事情。”
朝月在幾年裡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稱呼,什麼奴婢、本宮、臣妾、朕,李洛東忽然切換成我讓她恍惚間有種回家的感覺。
“皇上寵愛妾,妾自是不能失了身份,叫皇上難做。”話脫口朝月才意識到不對,明顯現在這個身份是個囂張跋扈的主,這樣是否太溫柔賢良叫皇帝起疑心?但是打量李洛東卻隻捕捉到了失落,而李洛東的手指也輕輕在她手背點了幾下。
之後的儀式除了不得不說的話,李洛東都沒怎麼開口。但旁人瞧得真真的,皇上的眼神就沒從這位寧妃身上離開過。
結束完冗長的儀式朝月回到宮中便想在榻上躺一會兒,誰知聖旨就在此時來了:“陛下口諭,寧妃冒犯先皇後,禁足三日。”
不是,你這李洛東說話都和開玩笑似的?但朝月轉念一想,莫不成,他是怕樹大招風?
“辛苦公公跑著一趟。”旁邊的太監總管周餘已經遞上了銀兩,還叫人端了茶水,但是向有財以趕著去皇上身邊伺候為由一一拒了,可這叫周餘更不安了。
“娘娘,這皇上怕不是生了大氣吧?可白日裡瞧著,皇上分明不生氣?”
“先不管,”朝月從榻上起身活動活動,反正睡意也散了,“把貼身的那幾個宮女都叫來,一道打葉子牌,今日我若輸,那錢你們便當……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