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七就這樣無所事事了兩天。
第三天的早上,白小七看到新聞上說遇難者遺體已經全部找到。
下午,她收到了楊林的私聊。
老楊:現在遇難者的身份已經基本全部確認了,咱們學校參加這次講座的學生有一多半都喪生了
老楊:學校覺得蠻對不起他們的,學校會做一個簡短的告彆儀式
老楊:不知道你來不來
老楊:要是覺得這次告彆會引起你對之前不好的回憶的話,可以不來的
老楊:不要不好意思,不要勉強自己
白小七在聊天框裡的字刪了又打,打了又刪,對於三天前那場災禍感覺似乎反芻了回來,這兩天那種無所事事的輕快情緒變了。
白小七:我來
告彆儀式那天,學校為逝去的學生將校旗降了半旗。
告彆儀式的地點設在主教樓一樓大廳裡,白小七往裡進的時候,遇見了正要出來的楊林。
“來啦。”楊林說。老楊今天沒化妝,但眼角似乎有些斑駁,白小七猜,她剛哭過。
“嗯。”
“我帶你進去吧。”
楊林帶著白小七往裡麵走,結果路過一麵牆的時候,楊林停下了。白小七有些疑惑,張口想問。
“這首詩是我一個學生寫的。”
白小七想出口的話哽住了,這一整麵牆都是在這次事故中喪生的學生生前的作品。
“她是我的一個語文課代表,很文靜的一個女孩,平時愛看書。”老楊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
“她才高一,這首詩是她剛入學的時候寫的。”
白小七有些手足無措地聽著楊林的聲音漸漸帶上哭腔,翻了翻兜卻沒有找到一張紙,隻得輕輕地拍著楊林的背。
“我沒事,”楊林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有點失態了。”
楊林跟她說,報了這次講座的,都是留在學校的學生,而留在學校的,幾乎都是依靠自己的成績從福利院裡走出來的孤兒。
“還好你沒事。”
白小七沉默,隻是無聲地安慰著楊林。
楊林走後,白小七一個人在教學樓前的台階坐了很久,她忽然有些痛恨自己之前那個把暑假作業一齊帶過去的想法,這想法實在是冒犯而不敬。
準備離開時,她發現陳文客也來了,遠遠地站在操場那一邊,目光卻是望著這邊的教學樓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熟,不關心,她跟這小子為數不多的交集,一是那莫名其妙的搭話,二是莫笑昨天和自己公布她和陳文客已經開始處了對象。
莫笑:拜托,那是校草誒
白小七:哦,祝福
這次送彆儀式給白小七帶來的影響,遠比她預想中的大的多。她的夢裡開始閃現出一幕幕與那次災難有關的場景,有的是她直接喪生於倒塌的房梁下,有的是她躲在地下偷聽時直接被揭露,還有的是她回到學校後,被前來再次盤問的異靈者發現她偷藏了一枚鑽戒……如是種種。
最後白小七總會在夜裡驚醒。
她以為對這件事情的恐懼會隨著假期的離去而消失,沒想到這次災禍隻是一個開始。
在開學的前一周,白小七從新聞上看到南方的一個縣遭遇了一場山火,其中一所福利學校燒毀,人員傷亡慘重;同一時間,一座沿海的城市遭遇強台風,正在開演唱會的鐵皮體育館房頂被吹翻,造成大量人員傷亡。
如果放在以前,她大概會感歎這個國家真是多災多難,現在她看著新聞隻覺得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但白小七告誡自己彆多想,這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隻是沒想到,在開學的第三天這場災禍就降臨到了晨曦中學。
那是一個課間,剛從飲水機上打水回來的白小七似乎聽見空氣中有些怪異的破空聲,桌麵上的水杯也在輕微地震顫。
白小七警覺心大起,近期反複驚擾自己夢魘浮上腦海。
“跑!”,她向班裡喊了一聲。
“啊?”旁邊正收拾書桌的周新有點懵。
“來不及解釋,你先跟我跑。”白小七拽著周新向教室外衝。
周新懵懵懂懂地被白小七拉到樓梯口,本想拍開白小七的手問她怎麼回事。
樓層間的震感驀地明顯了起來,樓道裡出現了學生的尖叫,周新也不用問了。
“大家跑啊!”周新喊道。
白小七和周新跑出來時,操場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大家還沒太明白發生什麼事,都在觀望。
白小七和周新也在其中,他們是樓裡最先跑出來的,按照常理來說,緊隨在他們之後的,應該有魚貫而出的隊伍。
可是沒有。
隨時間流逝的,還有整棟教學樓的穩定性。白小七能看到有一層的樓板甚至已經開始坍塌,樓體整個向下陷了一個角。
“不對,為什麼沒有人跑出來,”周新揪著她的袖口,望向她,“這不對,我要去看看。”
白小七想抓住向教學樓跑去的周新,一次竟是沒抓住,於是她開始追趕周新的背影,她想告訴這個還被蒙在鼓裡的同桌:這當然不對,這可根本不是普通的地震,有命去了沒命回。
結果迎麵竟是跑來一個人攔住了他們,是他們的班主任——楊林。
“老楊……”
“彆去……”老楊氣喘籲籲,伸開兩隻手擋在了白小七和周新的麵前,“彆去……”
倆人正想細問,背後的教學樓大廳玻璃門忽然爆裂,從裡麵衝出來熊熊火光。
在火舌猛衝到他們三個身邊之前,周新將楊林和白小七撲倒,躲開了火勢的蔓延範圍。
未等他們鬆一口氣,從天而降的三束雷電呈箭狀向他們射來,白小七瞳孔驟然縮小,她猛推身上的周新想拉著他和楊林一齊滾到另一邊。
但是楊林的反應更快,她一個起身將周新翻倒在地然後用身軀擋在了他們和電箭的中間。
然後白小七的眼眶中被濺上了鮮血。
但她甚至忘了閉眼,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忽然渾身一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