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車大哥 2016年夏末,……(2 / 2)

於是時間奔流 致謝一欄 4133 字 11個月前

“奶奶真不是故意的,當時收廢品的來得急,我就沒仔細看,我哪兒知道怎麼湊巧全給賣了……”老太太跟他解釋。

邢策聽著覺得好笑,又怕老人家介懷,於是接著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奶奶心疼我作業多,想給我解決問題,您疼我。”

說完覺得這句話熟悉,又笑了起來。

老太太不知道孫子怎麼還能這麼想,但看著他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便也不再糾結這件事。

接下來幾天,倒黴蛋邢策和他的好兄弟們幾乎住在了圖書館,除了必要的吃飯和上廁所時間,幾乎撲在了作業上,那個趕作業的架勢生生逼退了方圓幾桌的其他人。

暑假的最後一天,五個人終於補完了作業,走出圖書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覺得解放區的天都他媽的晴了。

下午六點,褚願出門購置開學用品。

走進黃昏,她驚訝地看著天空從一片藍色轉變為血紅色照染西邊,仿佛在迎接這個盛夏最後的熱浪煙火。

風不再那麼滾燙,道路兩邊的香樟樹枝繁葉茂,一絲陽光照出細塵,透過樹葉間的罅隙,最後也慢慢與黑夜連成一片。

等褚願聽著歌逛完走出商店,天已經徹底黑了。

長潯是個縣城,這些年一直在發展,市中心逐漸南移,原本最繁華的地方變成了老城區,褚願是地道的長潯人,家就住在這裡。

雖然沒有那麼多剛建起來的高樓和繁華的商場,但是這裡多得是操著鄉音的老街坊和見證她成長的花草樹木、一磚一瓦,所以褚願很喜歡這裡。

另外,長潯中學,就是褚願即將要念的高中,小縣城裡唯一的省重點中學,也在附近。沿著這條大路一直走,儘頭就是。

褚願看了一眼遠處凸起的教學樓,然後往家走去。

接近學校,附近多得是飯店和小攤,擠滿了一整條街。

刺啦一聲,是塑料板凳拖拽的聲音,一個男人正在唾沫飛濺地談論什麼,邊說邊移動凳子,正好和經過的褚願撞了一下。

“長沒長眼睛啊,沒看到這裡有人?”

那個男人看是個小女孩便罵了一聲,聲音甚至響得刺耳。

褚願看了一眼桌子,歪七扭八倒了幾個酒瓶,再聞到這衝鼻的酒味,心想原來是喝多了,於是不願與他糾纏,打算趕緊走。

誰知那個男人是不是酒精上頭,突然站起來拽住她的手,“跑什麼,剛往我懷裡撞,現在又跑,你什麼意思啊?”

褚願從來沒遇見過酒鬼,也沒被這麼大吼過,突然被嚇得慌了神,急忙拉拽想掙脫。

“放開我!我沒撞你,你快放開我!”

兩個人在爭吵、拖拽,旁邊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有幾個人看著不對準備起身。

“大叔您乾什麼呢!”

一道聲音穿過周圍的喧鬨鑽進褚願的耳朵裡。

褚願抬頭看去,是前幾天在小賣部遇見的那群人。

掙紮中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她的手臂,把她從那個男人手中拉過來擋在身後。褚願看了一眼,是那天那個倒黴蛋黑車大哥。再看一眼,其他幾個人也圍了過來,跟那個男人麵麵相覷。

可能是周圍人一聲聲“酒喝多了吧”“為難人家小孩子乾什麼”“好了啦關人家小姑娘什麼事啊”的聲音讓男人尷尬,也可能是被麵前這五個年輕小夥子鎮住了魂,發酒瘋的男人最後還是嘀嘀咕咕坐下了。

大家又繼續去乾自己的事情。

“你的藍牙耳機。”

褚願看見剛才那隻把她拉在身後的手又伸到麵前,掌心向上露出她慌亂中掉在地上的耳機。

“謝謝。”

她接過耳機塞進口袋裡,然後抬頭看他。

“剛才在聽什麼歌?”

也許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邢策又一次開口,聲音快要被周圍的喧鬨聲蓋住,但是她還是聽得很清楚。

褚願這一次看得比上一次仔細,暖黃的燈光竟然可以照著他臉上的絨毛,頭發軟塌塌的,眼睛很亮,就這麼看著她。

“《Waving At Cars》”

“我也很喜歡這首歌”,邢策笑了一下,這次說話的聲音更歡快了一點,褚願甚至在他的眼神裡看出點誌同道合的意思,“快回去吧,沒事了。”

褚願點了點頭,又跟他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往家走去。

她摸著口袋裡的耳機,恍惚覺得剛才聽得好像不是那首歌,她點開手機,看到了屏幕上暫停的歌。

是《Crush》,確實是《Crush》。

她突然有點慶幸自己說錯了歌名。

回去的路她走的有點快,沒有注意到不遠的身後有個人在默默跟著她,直到看著她安全走進小區。

邢策站在原地,看遠處人影越走越遠,然後消失。

他認出了這個女孩子就是那天在小賣部裡遇見的人,今天又遇見,感到有點奇妙。

他是個很喜歡給自己的一個階段下個總結的人。在這個八月末,他在這個夜色裡給自己的假期下了個總結——順利完成假期任務,打了痛快的籃球,幫助了一個人。

這個人跟自己還挺像,相似的腦回路,偶爾與眾不同的話,合拍的聽歌風格,還有一樣的口味,他那天也吃了一個小布丁雪糕。

道路兩邊的店鋪依舊熱鬨,路燈照亮了深綠色的香樟葉和寬闊的馬路。今年的夏天悄無聲息地離開,假期結束,從明天起,新的旅程開始,就從這裡重新開始,而目的地曆曆在望。

他抬頭看向道路儘頭,樹葉和店鋪掩映,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