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喜道:“說,你究竟是什麼人?從實招來!”
後罩房中,三人將牧施飛圍在中央,桓喜雙手拄著刀柄,俯身下去,盯著牧施飛雙目,擺出惡狠狠的模樣。他們已將門關了燈點了刀劍撿了,以防萬一又將牧施飛的鬥篷解下,在他身上搜了個遍,以確保此人不會有藏力逃脫的可能。
牧施飛瞧起來十分虛弱,豆大汗珠攜在額角,不住滾落。他雙手被捆著,與桓喜對視了一會兒,忽然一笑,竟道:“……你怎麼,好像真不認得我似的。”
他如此一說,桓喜眯起眼睛,後退兩步,端詳打量他一陣,懵道:“你為什麼這麼說?”
“幾月前,你不是在都城救過一個少年,讓他免挨了一頓打?”牧施飛歎了口氣,問道。
“嗯、嗯?”咦了一聲,桓喜伸手比量,“不會是你吧,這麼巧?而且……這長得也太快了?”
“……不巧,姑娘救的是我弟……的二叔家的兒子家的嬸嬸家的幺子的嫡長子的陪讀侍從,那日他們兩個正換衣服玩。”牧施飛道。
燭火輕搖,桓喜的心思一下千回百轉,想到疑似為監安司辦事的裴冉尹開二人,想到來因不明的大理司直步溫平,再想到白日發生於陵縣的鮮花船一事,又想回了豐智曾為皇甫柏偽造的物件。
“既然如此,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無論你們有什麼目的,你的同夥現在何處?”桓喜思及豐智曾說皇甫柏手下行事必然二人一組,便先提了這個問題。
此話一出,牧施飛沉默少許,側首去看正在燃燒的蠟燭,直到覺得這溫和微弱的光線也變得刺眼,才道:“奉皇甫柏之命來此辦事的隻有我一人。”
他頓了頓,又道:“我一是來殺豐智,二是來取回偽造的皇帝行寶。但實際上,我畢竟與豐老爺無仇無怨,倘若你們將偽造行寶交與我,我便配合豐老爺的計劃,上報豐老爺死訊,今夜這宅子裡誰也不必死。我完成我的任務,豐老爺和家裡人再度帶著錢財隱居,豈非兩全其美?”
牧施飛語氣逐漸虛弱,壓下半聲輕咳,勉力將話說完,聲已漸低,顯然體力不支。於是豐智上前半蹲,指頭搭上牧施飛手腕,凝神片刻,道:“他服了藥,強激內力,方能行動自如。養好這傷至少要花去半年,現下斷然無法多做反抗,約也再沒什麼陷阱。”
他邊說邊思量,一點頭,當即道:“本來拿著這東西便是為了防著皇甫老賊……好,牧老弟,我知你叔父是袁大俠,我認得他,信你會信守諾言。”又轉頭,對端木芷道,“端木老弟,勞煩將錦盒打開,我將行寶放在了其中。”
聞言,端木芷微微頷首,指尖稍動,將錦盒乾脆利落地打開,剛想將之交與豐智,忽地一怔。
錦盒裡是空的。
豐智見他怔住,便站起身來,見此情景大驚失色,不由得將錦盒一把奪過。他雙手微顫,但很快止住,喃喃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東西我藏得很好,這處後罩房平日斷不會有人前來——”話至此處,豐智猛然一頓,雙手捏緊了錦盒,“池輕……是池輕日前來此玩過……!”
“豐老爺,池輕是誰?”端木芷問。
豐智不住搖頭,桓喜見此,仔細瞧看了豐智神態:隻見他悵然若失,眉毛幾乎擰成一個八字,眼底滿是惶然,忽地猶豫不決。於是略一思索,蒙道:“豐老爺。莫非……池輕是你幼子?這行寶,被你幼子拿了?”
既被一語道破,豐智猶豫一下,咬牙點頭:“是,我先前講過,已將妻子兒女安置在城郊旅舍。方才猶豫……便是不想將他們牽扯進來,可事已至此,猶豫也無甚用處……我這就去取皇帝行寶。”
言方至此,屋門忽被一下推開,桓喜定睛一瞧,竟是鄭甫文正懶懶斜倚在門框,見她瞧來,才開口道:“依我看,你們最好暫且彆去城郊那處旅舍,畢竟,現下可有九刃教中人正在那處。”
“事態緊急,顧不得有誰在了。”豐智眉頭皺得更緊,將一句話說完,方才大睜雙目,“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