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尋秋從前世的回憶中乍然回神。
他想,這一世的商澤應該還不知道時家對他那近乎苛刻的管束,時尋秋也並不想和商澤解釋太多,他換了支畫筆,方才繼續道,“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時家等我,我平時很少出門。”
“你是隻有周末才能出來嗎?”
商澤一聽這話,立刻道,“那我每個周末來找你…”
“沒必要。”
時尋秋打斷商澤,“我說過,我並不想和你做什麼朋友,如果你是想借我接近時言,不好意思,我不想幫這個忙。”
“阿秋,我不想接近時言。”
商澤生怕時尋秋會錯意,停了一下,才認真地對時尋秋說,“我就是…單純想見你。”
……
晚夏的天氣,餘熱尤盛,時尋秋坐在窗邊,太陽透過玻璃照在臉上,燥熱得鼻尖上都出了不少細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少年商澤的這句“想見你。”
他心裡也明白麵前的這個商澤已經不是前世的商澤了,可這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從商澤口中說出來,卻仿佛沾染上了某種毒藥,浸入心脾,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哪怕他做過了無數次心理建設,也無數次地警告過自己,要離商澤遠一些,可此時此刻,他還是有些恍然不安。
畢竟,他曾深愛過商澤。
時尋秋的眼緊緊盯在麵前的畫板,神思遊離。
偏偏商澤這時候還厚著臉皮地湊過來,眼底浮出一絲笑意,“阿秋,你知道剛剛段老師為什麼讓我進來旁聽嗎?”
“為…為什麼?”
商澤望著明明很慌張,卻還故作淡定的時尋秋,眼裡的笑意更深,“下次來畫室,我再告訴你。”
時尋秋直到下課,仍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方才同商澤的短暫交彙中,他本想去問問段老師究竟是怎麼回事,奈何商澤就一直跟在段老師後頭打轉,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哄得段老師開懷大笑。
時尋秋默默看了商澤一眼,還是將話咽回了肚子裡。
其實問不問都沒差,商澤就是有這種討人喜歡的能力。
時尋秋轉身背起畫袋離開,剛進電梯門,就見商澤也追了過來。
時尋秋朝裡退了一步。
“阿秋,你把這個拿著。”
商澤像是渾然不在意時尋秋的冷漠,依舊熱情地衝時尋秋打招呼,還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時尋秋低下頭看了眼,是南城某三甲醫院的一位知名心內科主任。
“下周你哪天有空?我陪你去檢查一下心臟。”
“不用了。”
時尋秋停了一會兒,還是將名片收了起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
時尋秋回家時,發現時宅難得一片沉寂。
客廳的燈是滅的,幾個傭人則守在院裡,見時尋秋回來了,一個個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你懂什麼?他們這次擺明了就是在跟我作對!我時後光白手起家,到現在也有幾十年了,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欺負過?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時尋秋剛走進會客廳,就聽到書房傳來時後光大發脾氣的吼聲以及什麼東西被摔碎的脆響,忽然,書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時後光看見了門邊的時尋秋,臉色愈加陰沉,“你的頭發是怎麼回事?”
時尋秋一愣,這才想起,時後光這段時間因為公司事務很少回時家,今天還是第一次和剪了頭發的他打照麵。
時尋秋的頭發長了點兒,但他一直還沒去理發店打理過,發尾依舊參差不齊,但總體來說還是比之前短了太多,這顯然是時後光無法接受的。
果然,還沒等時尋秋說話,時後光就繼續發難,“看這樣子,你是自己剪的頭發吧?不錯啊,長大了,爸爸的話都不聽了啊?”
時後光本就心情糟糕,說話更是夾棍帶刺,周淑蘭本來在院子裡打理花草,聽到會客廳的動靜,忙匆匆趕來,一看這架勢,立時打起圓場,“後光,小秋他不是故意剪頭發的,之前我看他發尾不齊,就想著順手給他修修,沒成想剪成了這個樣子,哈哈,沒事沒事,長一陣子就好了。小秋,你快跟爸爸說,是不是這樣?”
“不,我是故意剪的。”
時尋秋終於開口,可說出來的話卻差些讓時後光剛剛平息的怒火再度燃起,誰知,時尋秋的下一句話卻更為炸裂,“不僅如此,我以後打算就留短發,再也不留長發了。”
“你說什麼?!”
時後光瞪大眼,大概是沒想到一向乖順到極點的時尋秋竟敢頂撞自己,訝異竟大於生氣,“我叫你留頭發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身體不好是因為什麼?八字太輕,壓不住!我們辛辛苦苦把你當女孩子,才養到這麼大,就連小言回來了都沒把你趕出去,你就是這樣來報答你老子的?”
“爸爸,那是迷信。我很感激您對我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