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覺得難度有些大,他擺好相機。
竟然發現君如月是一秒入戲,在沒有任何輔助的情況下,眼底看到心上人的喜悅瞬間奔湧。
時星沒敢多愣神,抓準時機提示道:“但是現在,你的心上人告訴你她要嫁給彆人了。”
下一秒,君如月無縫切換情緒,眼神裡的流光慢慢消失殆儘。
時星站在鏡頭後麵,看著君如月,感歎:這怕不是個天才。
這樣的君如月,隻可能持續吸引彆人。
第二個視頻一發表,就有源源不斷的點讚和評論湧入君如月的賬號裡。
君如月正在翻看這些評論,絕大部分都是一些女孩子的誇讚,都是在覬覦他的容貌和聲音,君如月沒有任何回複評論的欲望。
直到他看到有一條新評論,在問他關注的那個人和他是什麼關係。
君如月手指動了幾下,回複道:朋友。
時星也在翻著自己的賬號,沾了君如月的光,他現在也漲了好多粉絲,他沒有發過作品,所以很多人都來發私信。
大部分都是在問他和君如月是什麼關係,時星沒理。
他也很快知道君如月回複了評論,明明沒什麼可高興的,但他還是翹起了嘴角。
千萬評論裡隻回複有關你的一條,時星感覺他應該是被在乎著的吧。
君如月的回複過的那條評論點讚量飆成第一,四平八穩地坐定評論第一條。
一眼就能看到。
6.
關於時星此人,君如月有話說。
時星是君如月來到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本來不應該這麼親近一個陌生人,但困境所逼,他隻能硬著頭皮上。
好在時星此人,善良有餘。他能對自己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施以援手,能夠儘心儘力的幫助自己,君如月感歎:一定是月神的恩賜。
所以說此人即便膽小,說如鼠不過分,更形象些就是像他和時星偶然見到過的倉鼠一般。
膽小卻不失可愛。
尤其是每當時星受驚之後露出那種驚慌失措的表情之後,君如月都會被他逗笑,怎麼會有人這麼容易受驚。
但是,君如月也發現,時星此人也缺失了很多。
比如,自信。
九月下旬的某一天,君如月由時星帶著,來見識一下大學生活。趕巧,時星當時那節課的老師正抽人回答問題,抽中了時星。
君如月就坐在時星邊上,他見時星站起身,卻遲遲不說話。滿屋子的人黑壓壓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君如月看到他的手抑製不住地在發抖,麵色凝重且發白。
前麵的老師催促他說話,時星始終閉口不言。
君如月目睹了一位老師因不滿學生不說話而數落他的全過程。
這位老師也沒說很難聽的話,但是時星一節課都沒能再集中精力聽課,也沒和任何人有交流。
君如月可能知道點真相,時星容易緊張,一緊張就會口吃。嚴重的話,連張嘴發聲都做不到。
初見那天時星被嚇得不輕,和他說話的時候,就一直在口吃。
君如月也發現,時星其實根本不善言談,尤其是在公共場合。下課見了他同寢室的室友,也不會說太多。
時星坦言:自己沒什麼朋友。
因為緊張會結巴,他出過無數次糗,也無數次被恥笑,漸漸地就不喜歡和彆人說太多話,也不自信。
可這樣的時星,會收留時星,照顧他,和他交流。
君如月想:總該報答他。
眼看馬上迎來國慶小長假期了,君如月決定替他安排。當然,也不是強製性的。
他隻不過在十一的前兩天問時星:“你十一假期有安排嗎?”
接受現代文明教育熏陶的君如月已經漸入佳境了,連法定假期他都清楚了。
在聽到君如月詢問的時星其實已經接到過時爸時媽的電話,他們想讓時星出國找他們玩幾天。
“怎麼了?你有什麼事要做嗎?”時星問他。
“某音上有人聯係我,說是想我幫他們宣傳一下他們的衣服。”君如月如實告知,“是一家漢服店。”
“已經有人找你合作了?”時星詫異道,不過才不到一個月而已。
君如月點頭,把手機遞給他。
時星一看他們的私信聊天記錄,君如月已經在進行交涉了。他看君如月和對方溝通的,是想直接過去拍一套照片。
對方還直接交代了薪資,還挺可觀。
這不就是想讓他去當模特嗎?
時星看向君如月,“這可行嗎?”他也沒經曆過這種事情,不敢隨便給君如月決定。
“可不可行,去了看就好。”君如月又從時星手裡拿回手機,快速按鍵,“對方說他們的店在興城,我查過了,就在容城隔壁,我也從網上查過了,他們家的衣服還不錯。”
君如月又繼續道:“可行的話,到時候我們一起拍。”
“那怎麼行,人家隻約你。”
“沒關係,酬勞可以酌情減量。”君如月一副很讓人放心的樣子,漸漸打消了時星的不踏實。
“我發現,你已經很現代化了。”時星突然注意到君如月說話的方式,不再是剛開始那樣咬文嚼字,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他幾乎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顯露出來。
連應用網絡都得心應手,查地圖,逛淘寶,好像現代的東西沒有一個是他還沒掌握的。
君如月聽他這麼說自己,很現代化地回答:“現代社會日新月異,我再不適應就out了。”說完,自己就笑了起來。
時星也笑了笑,“好的,那你快和對方約時間吧,我們一起去興城。”
君如月向他投去了一個肯定的眼神,他就不怕時星會拒絕。
抵達興城時,天空飄落著雨滴,淅淅瀝瀝的小雨,不惱人,有些阻礙視線罷了。
時星從高鐵下來之前就掏出了提早裝好的雨傘,可惜家裡隻有一把傘,他們有兩個人,君如月又比他高出一截,時星便順手把傘塞給了君如月。
君如月撐開傘,兩個人走進雨幕中。臂膀摩擦,時而朝他傾斜過來的傘麵。
時星有點後悔沒多買一把傘了。
他立馬在手機上叫了車,等到兩人坐進車內,時星又急忙關心君如月:“你有沒有被淋濕?”
君如月看也不看地回道:“沒有。”隻洇濕了肩頭的一小塊,不足為提。
時星瞅了瞅他那邊的肩膀和發絲,黑色短袖和烏黑發絲融為一體,他有些看不清楚。
他努力探著脖頸和眼睛,視線落在君如月的肩頭,餘光裡卻是君如月外露出來的皮膚。
低喃聲溢出嘴角:“你好白。”
“你也不黑。”
時星抬頭,撞上君如月一雙粲然的眸子。
糟糕,對視的心動又來了。
時星將這樣“變故”的原因歸結為君如月好看的皮相和他自己易害羞的性子。
他幾次偷偷深呼吸,告訴自己:好了,我知道君如月長得好看,不用不好意思。
有什麼可害羞的,心跳也不用加速。
我自己也長得不賴。
7.
淅淅瀝瀝的小雨弱化成毛毛細雨,君如月和時星頂著微不可察的水汽進了門,門框上放置的風鈴“丁零”作響。
入眼的就是讓人眼花繚亂的各種衣裙,沒等時星他們細看,從通向上層的樓梯間走下一男一女兩人。
“你好。”那位走在前麵的女人先一步問候,好好瞧了一眼君如月之後立馬露出燦爛的笑容:“是君如月吧?”
君如月也回微笑,“是我。”
熱情撲麵而來,雙方四人都掛上了笑容禮貌示意。
“這位是我的朋友。”君如月攬了一把落在後麵的時星。
時星笑得很含蓄:“你好。”
“這位小哥哥也很帥。”女人誇獎道:“你們是我見過的顏值最高的兩位男士了。”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男人看不下去了,嗔怪道:“不帥你能找人家嗎?彆花癡了,快招呼人家上樓吧。”
女人翻了一個白眼,回懟:“你就是嫉妒人家比你帥。”
時星心下了解,是情侶無疑了。
幾個人還是沒有再廢話,直接上了二樓。
二樓相比一樓的簡單直白可就絢麗豐富的多了,拋過五花八門的衣服,吸引人眼球的還是古色古香的拍攝場地。
剛才的兩位,也就是老板和攝影師,不出所料的情侶搭檔。
看得出來,他們花了不少心思在拍攝背景布置方麵。
“你長得和視頻沒差彆。”時星聽老板又開始誇君如月了。
君如月的笑容就沒消失過,倒也是,誰聽好話都受用,時星在一旁腹誹。
老板也沒一直絮叨,和君如月選定了衣服就要張羅的給他講解怎麼穿。
君如月拒絕了對方的好意,朝時星招招手,叫他過去。
時星慢吞吞地走過去。
“我自己會穿的,你幫我朋友找一套合適他的吧,我想讓他也拍一組照片。”君如月和老板溝通道。
老板麵露猶疑,“你可以嗎?這種衣服不好穿。”
君如月肯定道:“可以,大可放心。”笑話,他一個古人還能不熟悉古時候的穿法?即便是有所不同,也大同小異。
說完,便在她男朋友的帶領下去了試衣間。
老板把目光調轉到時星身上。
時星連忙開口:“等一等吧,我想先看他拍一會兒,我不著急。”
老板表示了解,沒說什麼關於他的話,隻是話題從不會斷,又轉到君如月身上去。
“君如月是藝名嗎?”
時星笑著搖搖頭,“是真名。”
“這名字起得好,對應他這個長相一點都不女氣。”老板又道,看到時星一直站著,招呼他坐到一旁的藤椅上,又去給他端了茶水過來。
老板彎腰給他放茶:“有女朋友嗎?”
時星愣了一下:“沒有。”他也不知道老板問的是誰,都沒有。
老板有注意到他一瞬間的停頓,笑著放低了聲音:“那就是有男朋友了?”
時星不由自主的看向老板,馬上否認:“沒有。”
老板臉上是時星不敢隨便猜想的笑意,他端起茶,小口抿著。
幸好君如月很快出來了。
時星站起身,入眼是光彩奪目的紅色。他在想,為什麼很多人不好駕馭的正紅色就像是天生為君如月打造的一樣?
絲毫不誇張,不是君如月適合紅色,而是紅色屬於君如月。
君如月很快走到時星麵前,衣袂隨著他的腳步擺動著,來人眉目如畫,眼睛裡流轉的光華叫人移不開眼,一舉一動都惹人看了又看。
“怎麼樣?”君如月在時星跟前站定,忽略了老板略帶誇張的源源不斷的讚歎聲,他就想聽時星誇他。
時星從沒有這樣過,一句誇獎的話都找不到。他好想說一籮筐的話來讚美此刻的眼中絕色,卻黯然失語。
原來,人的啞口無言也會在這樣彆致的情況下出現。
時星著急的抬頭,呆呆地蹦出幾個字:“非常...好看。”他怎麼又結巴了,時星的一根手指曲起搭在唇畔,想遮擋自己笨拙的嘴。
君如月看他這副呆傻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調侃道:“我是美到讓你失語了嗎?”
時星微微羞澀,不敢看他。
心會動。
8.
更叫人驚羨的還在後頭。
正式拍攝開始,君如月的感覺好的讓人咂舌。進了預設好的背景,就和背景融到一處去,舉手投足間一派和諧,絕不讓人出戲。
蕭瑟雪景裡他淩厲不羈,花廊長榭中他溫潤賞景,自己便成了鏡頭下最亮眼的美景。
明亮的眼眸,欲說還休,蘊含著無數待人暢想的故事。
攝影師拍的起勁兒,不停的讓他換衣服,換背景間。君如月也二話不說,隨意叫他折騰,狀態絲毫不見疲憊。
時星在一旁看得入迷的同時也不忘觀察人家專業攝影師的手法,想著以後還能把君如月拍的再好看一些。
正專心時,老板把他叫到一邊去,塞給他一套衣服教了他穿法,叫他去換。
時星想推辭,但最終還是沒說話,去換了。
等到他出來時,君如月他們也停了下來。老板迎著他去弄頭發,稍作裝飾,君如月就在他旁邊看著。
時星看著鏡子裡投進來的君如月,微微局促:“你彆看我。”
君如月沒接他趕人的話,“彆緊張,我和你一起。”
“一起?”時星想扭頭看他,被老板提醒了一嘴,又不好意思動了。
時星雖不是君如月那樣俊俏的明目張膽,但氣質溫和,有些肉感的臉蛋也叫人賞心悅目,不用從頭到尾的化妝,稍作點飾之後一位氣質上乘的矜貴公子也仿佛從畫走出。
君如月上來拉時星,替他擺弄了一下有點淩亂的衣帶,時星默默地跟著君如月走去背景間。
鏡頭從鏤空花窗處起,得以窺見一處人間美景。
兩人都靠著雕花明案,一人埋頭執筆,一人與他相背,卻時不時偏頭去看那人。看他的人,看他的字。
“你這寫得不行。”君如月咂嘴。
時星瞪他一眼,道:“自然是比不上我們君大公子的鐵畫銀鉤。”
君如月從他手裡拿過筆杆,反坐過身子,寫道:“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他的字自然是不錯的,鐵畫銀鉤不恰當,龍飛鳳舞太張揚,筆走龍蛇綽綽有餘。
寫完,君如月對著時星心有炫耀地笑著,目光靈動似有星辰。
時星完全忘記了有人在拍他們,好像遇上了這麼個人,做什麼都輕鬆。
他們又換了其他的背景,拍了好一通,才算完事。
愉快的合作結束,老板笑意盈盈的付君如月報酬,君如月拿了時星的手機過去掃。他摘除了幫時星拍照的費用,其餘的都留給時星。
在時星覺得不妥的眼神中解釋:“錢不是很多,報答你這麼長時間的照顧,以後還有,我不能白吃白喝。”
時星坦然收下,給君如月轉了一部分錢,“零花錢。”
君如月的微信錢包首次破零,可喜可賀。
等君如月錢包朝膨脹的方向發展,是他在某音發布了那些照片之後,反響很不錯,一直持續漲粉,還衝上了熱搜。
君如月看了半天,攏著眉心問時星,真的有這麼多人喜歡他?他不太理解,更覺得不真實。
“這就是網絡,大部分人隻是因為你的優越的顏值,因為你出眾的表現出來的某一點而關注你。他們不了解真正的你,喜歡的也隻是你展現出來的那一麵,我倒是覺得簡單的多。”
最起碼不必應付多變的人心。
真的是這樣嗎?君如月翻著一眾誇讚中夾雜的幾句惡意,陷入沉思。
人心難測,從不會因為用什麼途徑而改變。
君如月永遠不會是個花瓶,他記仇得很,他能十幾年如一日,謀劃擊殺天月國師。他可以證明自己,更不會隻看局限於眼前的小打小鬨。
他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而他的機會降臨在一個月之後。在此期間,他又陸陸續續的接了幾次慕名而來的模特工作,認識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人。
這裡麵有一個叫俞光的攝影師,在合作結束的半個月之後聯係到他。說是有一個不錯的電影缺一個配角,導演較真,一直找不到理想的人。
俞光的發小是這位導演底下負責選角的一位小導演,被逼得沒什麼辦法,拜托俞光給留意著。其他的好說,關鍵得漂亮,發小的忙不幫也說不過去。
他看過君如月那幾張紅色漢服的照片,絕對夠漂亮,俞光和他合作了又覺得君如月人也不錯,就問問他有沒有這方麵的意向。
君如月也沒把話說死,說自己再考慮考慮,掛了電話就準備和時星商量,又想起時星這會兒還在學校上課,晚上才能回來。
他當即決定去找時星,等他下了課一起吃完飯再回來。
這不是君如月遇到的第一個工作機會,卻是他很心動的一個機會,他想和時星分享。
時星最近有點奇怪,和他說話間神色不僅疲憊還在躲閃。君如月也想過直接問他,話到嘴邊又覺得人家不必事事都和他交代,一直也就沒說。
想到這裡,君如月路過一家他們平時會進去買小蛋糕的蛋糕店。君如月沒猶豫,買了時星喜歡的抹茶蛋糕。
他提著包裝好看的蛋糕,準備去故意遇見時星,結果偶遇了時星和另一個男人。
他們站在對麵的馬路邊,看著像是要一起過來。
這本來沒什麼,下一秒,君如月的眉心緊緊擰成一團。那個人模狗樣的男人試圖去拉時星的手,被時星躲開了。
頭頂的交通燈一變成綠色,君如月就大步流星的朝對麵,朝時星走過去。
來往的人很多,君如月旁若無人,走到時星麵前,將他朝自己一攬,把手裡的蛋糕塞到他懷裡。
時星呆呆地任由他大力的攬過自己。
君如月怎麼會在這裡?他是看到了寧逸想拉自己嗎?
“這位是?”寧逸看著莫名冒出來的人,眼神不斷在他們兩人身上徘徊。
君如月知道他在等時星回答,搶先回問:“你又是誰?想牽他?”半點不示弱且淩厲的語氣。
時星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大庭廣眾,不給自己留點麵子?”君如月玩味地盯著寧逸。
時星拽了一下君如月的袖子,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時星也並不願意他們在大街上起摩擦。
所以他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衝著寧逸變了臉:“彆再來找我,沒什麼好說的。”說完,拉著君如月胡亂找了個方向走了。
9.
時星選了個離家越來越遠的方向。
君如月拽著他停下來:“先找個地方吃飯。”
時星的臉因為激動起伏的情緒而泛起紅色,還是乖巧地應答:“好。”
君如月看他一副沒完全緩過神來的樣子,也不指望他給帶路了,見路邊有一家烤魚店直接拉著時星進去了。
他還是在心裡有考量的,烤魚需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吃上,他希望能和時星好好談談。
談什麼?
談那個糾纏時星的人是誰?
談時星為什麼這段時間不對勁?
談他自己該不該去試試那個工作。
君如月想張嘴說話,又覺得無從開口。
他開始拆餐具,拆完自己的又幫時星拆。餐具碰撞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全碰在了時星心上。
“剛剛那個人是我高中同桌。”
君如月幫他擺好勺子,聽到他說話,抬頭看向他:“那他想要牽你......”
這句話沒說完,君如月就後悔自己下意識的問話了,他看著時星剛剛好一點的臉又繃了起來。
君如月微微生硬的轉了話題:“我今天接到一個去演戲的邀約,想找你商量看看可行不可行。”
“哦?導演是誰啊?是個什麼角色?”時星也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
一頓飯下來,都落了個心不在焉。
兩個人回到家,君如月猛地想起,他給時星買的蛋糕丟在了飯館沒拿。
他觀察了毫無察覺,或許早就忘記了蛋糕這回事的時星一會兒,自己也長籲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和今夜相對無話的時星打了招呼就回了房間。
君如月把自己摔進床裡,開始出神。
想時星,想那個男人,想俞光說的事情。
明朗和不清晰的事情交錯,真讓君如月心裡麻亂。他把自己塞進床裡,身子不斷在床上翻轉,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不多時,有敲門聲響起。
君如月“騰”地坐起來,胡亂擼了一把頭發,去開門。
時星僵著脖子站在他房間門口,左手垂在衣服一側,拳頭緊握。
“我...有話...和...你說。”又開始了,時星說完轉身就往客廳裡走,他開始在心裡自暴自棄。
君如月跟著他出來坐回到沙發上,先是看了一眼時星,見他始終不抬頭看自己,自己也就收回視線,等時星說話。
時星深呼一口氣,儘力克製自己的緊張,準備和君如月出櫃。
“那個人...是...我的...高中同學。”時星磕磕巴巴地說,對上君如月轉過來的視線,一字一字地往出蹦後麵的話:“我...曾經...喜歡...他。”
好像都鬆了一口氣,又好像都沒鬆。
客廳的氛圍應了那一句“安靜如雞”。
時星沒有回避君如月的眼睛,更嘗試從他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但好像沒成功。
君如月的眼睛回都沒回避,隻問他:“現在呢?”
時星馬上用力地搖頭,“不喜歡,我們...也沒在一起過,他不喜歡...男人。”
“他在我隔壁的大學,最近碰巧遇到了,他就老出現,可煩了。”時星沒有剛才那麼緊張,說這話時不耐煩的表情都快從臉上跳下來了。
君如月沒忍住笑意,摸了一把他的頭發:“下次他再煩你,你就罵他,不用客氣。”
時星也笑:“你今天出現的時候嚇了我一跳。”話音一轉,“但是我又挺驚喜。”
“還好,你不排斥同性戀。”
君如月靠近他,低聲道:“我以前的那個皇帝就想讓我從了他。”
時星微微張開嘴巴,脖子習慣性揚起,遲疑道:“那你?”
君如月一眼就看穿了他想說什麼,回:“沒有,我又不喜歡他。”
時星怔怔點頭,沒辦法一下消化這麼大個消息。
那君如月喜歡男人嗎?時星躺在床上的時候想,他有可能喜歡自己嗎?
時星歎氣:還是感覺什麼都知道點,又什麼都不知道。
君如月知道多少?
他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知道的差不多了。
時星喜歡男人,很有可能在喜歡自己。
他是不是該考慮離開?
為什麼要離開?不能離開。人生地不熟,在時星身邊才能有一些慰藉。
他根本不願意想,君如月何時變得需要慰藉了。
一旦嘗過了被暖著,相互照料著,得到了就舍不得失去。
君如月不想離開時星身邊,也不想彆人得到他。
這就是真相。
簡單又難為情。
君如月聯係了俞光,定了明天下午出發去見見導演。
時星第二天起床就得了個這樣的消息,可惜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君如月有躲他的意思。
依舊善解人意的叮囑他收拾要拿的東西,說了很多零零碎碎的話。
君如月看他這樣,動了動嘴皮:“你完全沒必要這樣。”
人就是帶點賤,對你好還不知足,推推搡搡。
時星看著他躲閃的眼神,立刻明白。平日裡遲鈍的人,這個時候又聰明的不得了。
他看著君如月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喃一句:“一路順風。”
心裡卻是一陣一陣的難受。
10.
君如月覺得自己糊塗得很,昨天為何腦子發熱告訴時星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更不該在早上出門的時候說那樣一句拒絕的話。
他會讓時星受傷。
君如月握著手機,打開微信上和時星的對話框,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了現場,馬上要進去見導演試戲了。
可早上他那一通糟心的操作,導致他現在覺得說什麼也不合適。
君如月盯著手機又放空了三分鐘。
算了,先做完眼前的事情再說吧。他摁滅了手機屏,把視線轉移到自己現在身處的場地裡。
說來也是稀裡糊塗,匆匆忙忙的跑來,在一堆人裡展望。
在這個不甚寬敞的走廊裡頭,放了七八個和君如月年紀相仿的男人,個個都有模有樣,有幾個君如月還有幸在網上看到過他們演的電視劇。
不像他,徹底的無名小卒一個,穿著學生氣的黑色連帽衛衣和牛仔褲,單肩挎著從時星那拿來的背包,隨便的不像是來試戲的。
有人會聚在一起說上幾句話,他君如月始終無人問津。
他也樂得輕鬆。
來這兒是那位選角導演接待了一下,除了之前了解到的關於這個角色的一點性格,什麼都沒說,隻讓他好好表現。
隨機應變吧。
到君如月的時候,有人從那個房間裡出來叫他進去。
他就這麼兩手空空地走了進去。
房間裡空間還很大,看著空蕩蕩的,隻在一頭簡單的擺了幾張桌椅,坐著導演,製片人和可能是投資方的人。
導演和製片人他都在網上百度過,有基本的了解,隻有一個人他完全不認識,想來就是投資方,俗稱金主爸爸。
一進門,君如月就先把背包放下來立到門邊。
走到寬敞的中間偏前位置。
那位選角導演給坐在中間的導演遞上了他替君如月弄好的簡介。
“各位好,我叫君如月,22歲。”他還想誠實交代,他沒有演戲經驗。
沒想到導演出聲打斷他:“你往前幾步。”
君如月往前走了幾步,在距離幾位大佬兩米左右的時候停下來。
他看到了導演細微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著,點頭道:“形象很不錯,沒動過臉。”
邊上的製片人倒是不如導演那麼放鬆,一板一眼地問道:“你之前接觸過表演嗎?”
君如月也板正地回:“有在看書,但我會演。”
沒接觸過表演,但我可以演。
製片人挑眉看他:“你哪來的自信?可彆是摳鼻子瞪眼。”
君如月被突如其來的輕視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習慣性的對上那人的眼睛。想起自己搜到的那些關於這位製片人的消息,說話不留情麵,一根直腸通到底。
他和導演是老搭檔了,比起溫和的導演,他要尖銳的多。導演隻管找合適的人拍戲,其他的大都靠這位張製片人。
張心知道他的朋友追求高,在這部電影裡又尤其看重這麼個具備美貌和心機並重的角色,他不習慣說不好聽的話考量彆人,張心替他說。
這個叫君如月的小夥子確實比他們麵見的所有人都要奪目,站在那裡不說話沒表情也能讓人稱讚幾句。
現場的氣氛稍有些冷凝,帶君如月進來的那位導演也掛不住臉。正想著出聲緩解一下,沒吭聲的君如月自己說話了。
“您可以讓我演一下試試,我的自信是天生的。”
......
“啊?”電話那頭的時星聽君如月這麼一說,依舊笨拙的關心他:“你這樣說話會不會不太好?”
“我起碼演了,怯場了很可能連試的機會都沒了。”
“好吧。”
時星應了他一句,就隻剩下淺淡的呼吸聲傳出。
君如月打來電話,他做不到不接,接起來沒說幾句,他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生怕越過了界惹得君如月不高興。
“明天我就回去了,我們回去再說吧。”絞儘腦汁也依舊想不到話的君如月如是和時星說,見麵吧,說什麼,怎麼說,總要見麵了說。
“好。”
時星掛斷電話就開始想,君如月要和他說什麼?
這些沒有些許根據的思緒伴著他,折磨他。
可他還是不受控製的生出了期待,心有生期待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坐立不安的事情,像是把自己綁在半空中,往上往下都算不得是好,但都可以獲得最後的結局。
君如月知道我喜歡他嗎?
大概是知道吧,看著他會害羞,也遮不住對著他露出笑臉,一起做一件事情都會輕鬆又開心,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不堪,有些時候不堪也隻想被他看到,反複思慮他會如何對待自己。
憂心與喜悅相伴而來,身處其中又甜又澀。
君如月回來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是個天氣大好的晴天。
時星剛起床沒多久,正在廚房做早飯,君如月沒告訴他會這麼早回來。
直至進門的前一刻他還在憂心一會兒說什麼好,但他推開門,看到玄關處放著時星的鞋子,擺著屬於他的拖鞋。客廳裡空蕩卻到處能看到生活的痕跡,關鍵是這些痕跡裡有屬於他的那一份。
就是這樣俗不可耐的點滴,把他眉宇間的疲憊和愁緒輕輕拂去。
他聽著傳出來的聲音,輕手輕腳的進了廚房,咕嘟咕嘟的水煮開,冒著騰騰熱氣,時星站在鍋前忙活著。
那一刻,腦子裡所有的雜亂都離他遠去了。
他想要一個時星的擁抱,想讓時星的體溫包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