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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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瑰麗的借景之館,身著白色狩衣的人偶蘇醒了過來,館內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陌生的,也是讓他好奇的,沒有人告訴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原先是躺著隻能看到裝點的精致的房簷,接著他學會支撐起自己坐著,他發現原來這裡不僅僅是隻有屋簷,還會有中庭,有牆壁有形形色色的家具陳設,他不僅僅滿足於“看見”,他還想去摸摸它們是什麼樣的感覺,於是慢慢地他學會了行走,剛開始還是靠家具們的支撐走上兩步,接著他就學會了放開家具僅依靠自己走動,此時小屋已經不能束縛住他了,他終於可以走到中庭去觸摸那顆紅色的楓樹了。

借景之館的裝修考究,所用的一磚一瓦皆是精致上乘,配套的陳設也是精美華貴,更不用說牆壁上懸掛的繪卷畫軸,羽扇屏風,一樣樣一件件皆是精挑細選的名家之作。但是在眾多的畫作中,人偶常常停留在一幅繪著花鳥的繪卷前,繪卷中的花鳥是他不曾見過的模樣,他好奇,但是沒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他隻是枯坐在這幅繪卷麵前,想象著繪卷中的花鳥,想象著自己身處繪卷所描繪的景色中,去觸摸那粉色的花瓣,聽一聽鳥雀的啾鳴。

這幅繪卷和彆的繪卷是不同,但是人偶不知道這樣不同代表了什麼,他隻是覺得哪怕囿於這小小一館,麵對這幅花鳥繪卷他就能感受到與此方不變的精致景色不同的生機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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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中不知年月,在寂靜中,一個人闖入了這片沉寂之地,他帶來了風雨和雷電的轟鳴,是“聲”。人偶這才明白原來世界不僅僅是小屋到中庭的範圍,門外還有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有花鳥繪卷上所描繪的風景——春天。

來人自稱“桂木”願意帶著人偶離開借景之館,離開的時候他問人偶離開家去遠行要需要收拾什麼?人偶想了又想,他不理解這個人為什麼會將這座借景之館稱作他的家,這裡不過是他醒來就在的地方罷了,這裡的東西也都不屬於他,“屬於”這個概念還是這個意外闖入的家夥教給他的,但是離開前人偶在花鳥繪卷前久久矗立,最後他還是卷起了這幅繪卷,隻有這幅繪卷會怕以後再也看不到。要怎麼做這幅繪卷才能屬於自己呢?

桂木說給房主留些錢財買下這幅繪卷就好了,可是人偶沒有錢財,他借桂木之手給借景之館的主人留下了一封欠條。

最後除了花鳥繪卷,其他的東西都原封不動的留在借景之館。

桂木答應幫人偶在這裡找一份工作,於是他帶著人偶來到了他工作的地方——踏韝砂,在這裡人偶有了第一個名字[傾奇者]。

作為傾奇者,他真正擁有的東西不多,也就象征著神明造物身份的金羽和一幅花鳥繪卷。離開借景之館後,金羽的尊貴殊勝不必多說,花鳥繪卷也不再顯得那麼特殊,傾奇者已經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稻妻的春天,也觸摸過如絲柔一般的夢見櫻花瓣,聽到團雀嘰嘰喳喳的鳴叫,聽到踏韝砂的大家對他的諄諄教導,聽到大家舉辦慶典的歡笑嬉鬨,絲竹音樂,也曾在高高的祭台上獻上禱祝之舞。

但,在夜深人靜之時,歡笑嬉鬨聲漸漸散去後,傾奇者還是會坐在妥帖懸掛於他房間的花鳥畫卷前,回想著慶典上的歡樂,手指打著節拍,哼唱著家喻戶曉的歌謠,踏韝砂的春景被他一點一點編織進他於花鳥繪卷中所感受到的春天。

「……願望,……聽見……」

可惜春光易逝,萬鈞雷鳴下,是神也無力顧及的崇穢,製造他的拋棄他,他所信任的背棄他,甚至將他所渴求之物以肮臟手段送到他手上,然而卻是那汙穢的心臟在熊熊爐火中保護他,讓他回到了他們曾經一起生活的地方。

3

在離開稻妻的時候,傾奇者給自己取名為“國崩”拋棄了無用的金羽,和博士一起踏上去往至冬的航船,出發時博士好奇國崩看起來對稻妻毫無留戀卻帶上了一幅無用的花鳥繪卷,那幅花鳥繪卷讓博士好奇,但是怎麼檢測,那也不過是一卷很普通的,與稻妻貴族們懸掛家中的裝飾繪卷毫無差彆。

在至冬,成為執行官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這些在國崩眼裡都不算什麼,憤怒、不甘、疼痛都將成為他攫取原本屬於他的神之心的階梯,隻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睡著,做過夢了。閉眼前不是整潔冰冷的實驗室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再睜開眼也不過是相同的景象

好奇怪啊,愚人眾的士兵們雖不敢當眾妄議執行官們的怪癖,但偶爾休息時還是會私下裡偷偷交流,那個第六席總習慣隨身攜帶著一幅稻妻風格的卷軸,他們不知道這是在他們眼裡高高在上的散兵大人唯一能緊緊握在手中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休息的時候,散兵會將花鳥繪卷小心的展開掛在自己休息的地方,黝黑的深淵裡這一幅花鳥繪卷給這些至冬來客帶來了稻妻的春色,讓深淵也沒有那麼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