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十六抱著新買的書,越清眠付了賬後,兩個人便前往下一處——商街。
延州城內有兩條商街。大商街從正門進來便是,一條直道直通王府所在。這條街上以賣各種用品物件為主,像書局就在其中。他們往王府走時,走的就是這條路。
而這次越清眠要帶影十六去逛的是小商街,位於城中西側,賣的多是果蔬肉類,還有些小吃,是城中百姓常去之地。至於城外村子間的趕集,因為沒到日子,越清眠今天是逛不上了。
一到小商街,可以明顯感覺到人流密集,仿佛大半個城中的百姓都來這邊逛了。攤主在內店吆喝著,聲音洪亮。沒有店麵,隻能在散攤區放著籃子賣的,為了吸引更多顧客,價格要的很低,不過品種很是單一,生意並不好。
影十□□處看著,已經被這片熱鬨吸引了,雖然京城的街市比這裡熱鬨一百倍,賣的東西也更多更全,可他一點也不嫌棄這裡,因為這裡有他未見過的吃食。
“想吃什麼就去買。”越清眠說。商街不大,就算走散了也不難找。
影十六露出孩子般的憨笑,指了指一邊賣羊肉餡餅的:“我想吃這個!”
“那就去買。”越清眠讓他自己去,又提醒,“你買了自己吃就行,這東西放涼了怕膻,就彆給他們帶了。”
“好!”影十六笑著就去排隊了。
越清眠未走遠,隻是走到一處賣梳子的小攤位前。
“各式各樣的木梳,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攤主招呼著。
百姓用的梳子通常沒有那麼精製,一些手藝一般的,做出來的齒也略顯粗壯,在有些身份的人看來,是根本入不了眼的。但越清眠要找的就是這種粗齒的梳子。
“有齒更粗些的嗎?”越清眠問。
攤主詫異地看著他,人家都是要齒細的,難得有人要齒粗的:“有是有,但就是不甚精致,沒好意思拿出來。”
說著,攤主從桌下的竹簍裡拿出幾把,梳齒粗而不寬,齒尖圓鈍,的確一副賣不出去的樣兒,不過上麵的刻花還算漂亮,有祥雲,有如意,寓意不錯。
攤主尷尬地說:“這是我兒子做的,他剛學製梳不久,做出來的實在不好看,但還挺愛學的。我不好總說他做的不好,以免孩子失了信心,所以就謊稱能賣,便帶出來了。”
越清眠輕笑:“這梳子若真用來梳頭必然是不好用的,但用來梳理頭皮完全可以。”
攤主沒想到還有這功能,他一直認為梳子就是用來理順頭發的。
越清眠道:“尋常人沒那個閒心做這事,但大夫多半可以用。這幾把我都要了,幫我包起來。”
攤主雖不知道大夫到底要怎麼用,但能賣產出去,對他來說就是驚喜。於是趕緊麻利地包好,遞給越清眠。
這會兒,影十六的餡餅也買好了。
“越大夫,您也嘗嘗。”影十六不是個吃獨食的,也給越清眠買了一個,反正王爺了從不短他銀錢,他有錢請越清眠吃。
越清眠不大愛吃羊肉,不過也不好打擊小孩子,便接過來,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意外的,羊肉並沒有什麼膻味,反而蔥味更重些,而且也沒有讓他討厭的肥肉,越清眠一下就舒心了,和影十六一起邊走邊吃,心情很不錯。
穿梭在人群中,兩個人既能融入其中,又顯得格格不入。能融入其中,是因為他們買了不少東西,大包小包的的確是來逛街買菜的樣子;而格格不入是因為他們的衣裳料子在這些百姓中間顯得太出挑,遇上心細的,不免會往他們身上看幾眼。
彆人會注意到他們,越清眠自然也會留意這裡的百姓。無論衣料、發飾,還是買的食物,用的籃子,以及各個攤主賣的食材,用的工具……他都有留心。也是因為留心,才發覺這裡百姓用的,在京中幾乎都已經被淘汰了,和書局的境況是一樣的。
越清眠並不氣餒,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他相信蒼莫止,未來的延州是不會差的,隻是需要一步步來,每一步都要走穩才好。
走著走著,越清眠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越清眠猛然轉頭去尋來源,就見一個身披黑色鬥篷,兜帽遮頭的人匆匆而過,看身型應該是個男的,卻無法看清對方的臉。此人手上沒提任何東西,也沒有左顧右看,不像是來買東西的。而這副打扮倒也不算突兀,天氣這樣冷,多穿一些再正常不過了。
“越大夫,那人身上好香呀。”影十六也聞到了,一臉好奇的說,“比宮裡的娘娘還香呢。”
越清眠表情嚴肅下來,這個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南方的毒醫身上會有的味道。上一世他為了給蒼莫止報仇,偷偷學了毒醫之法。這股香味是學了毒醫的人身上才會有的,也是因為這股香味,手指才會變黑。而這在彆人嗅起來是香的味道,在越清眠這兒卻是臭的,是昆蟲的腐臭味。
見他臉色不好,影十六一時不敢言語了,仿佛自己說錯了話,讓越清眠不高興了。
就在他忐忑之時,越清眠對他道:“十六,跟著那個人,彆打草驚蛇,看看他這一天都在做什麼,和什麼人有接觸。無論有沒有發現,天黑之間都要直接回府。”
一聽是要讓他跟人了,影十六的表情也嚴肅起來,把手上的書往越清眠懷裡一放,應了聲“是”,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