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夢死燒烤店閉門謝客好幾天。
江入年請了電工師傅維修電路,解決店裡電壓不穩定的問題。
江入年賦閒在家。
半夜,江入年爬起來喝了杯冷水,繼續躺著,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睜開眼睛想林聽,閉上眼睛想的也是林聽。
就連做夢。
夢到的都是那晚月色下的林聽。
“江老板。”
“你耳朵紅了。”
“……”
她笑得好開心。
像個勝利者呢,襯托他的狼狽。
他覺得不公平。
江入年輕閉了下眼,回憶消散,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溫度、燙的。
噠噠、噠噠。
掛鐘的聲音太讓人心煩。
橫豎睡不著,乾脆不睡了,江入年把耳機塞進耳朵裡放歌。
林聽也睡不著。
倒不是因為江入年。
明確拒絕收留林蓓後,林蓓當晚就跟林慶豐告了禦狀。後果就是林聽現在全天候二十四小時隨時隨地接受著林慶豐的電話奪命連環轟炸。
她一個也沒接。
睡覺前,林聽下意識看了眼手機,確定開了免打擾模式後才安心閉眼。說完全沒影響是不可能的。
在這種難熬的狀態下。
隻能去想寫彆的事,分散注意力。
可是想著想著,又繞回來。微不可聞的歎息,不是沒想過妥協,畢竟血緣關係擺在那兒,再怎麼淡,也是一個爹生的。
事實改變不了。
隻小了半歲的繼妹。
像是自嘲,林聽捏了捏眉心。
本不該由她來承擔的東西。
卻一件不落的落在她肩上。
能怨誰?
就像林蓓,可以永遠任性。
而林聽不能。
大學畢業,她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小鎮,找房子、找工作……坎坷波折,總算安定下來,父母漠不關心她認,加班熬夜高燒一個人去醫院她認。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她不後悔。
掙了這麼久,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現在這些。
一句“她是你妹”就要她敞開共享。
又憑什麼呢?
她也會累。
可她的存在好像從來不是作為林聽。
隻是附屬品。
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
連拒絕都要看人眼色。
林聽平躺著,平複心情,盯著昏暗的天花板,腦子亂糟糟的,忽然回憶起之前一帆風順找到這所房子的事兒。
煩悶的情緒瞬間淡了。
那或許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幸運。
印象格外深刻。
感覺不該這麼怨天尤人。
因為她的運氣,在到了清遠鎮後,似乎一直不差。
再過幾天就是清遠鎮的傳統節日。
——花燈節
按照傳統,鎮裡從早到晚都會表演節目,聚集歡慶。
林聽第一次參加,下車前特地補了妝。
她穿一身月白的旗袍。
頭發精心打理過,編成一股,辮子垂在右肩。
季祝和林聽同一輛車。
“差點就要和李露露那個作精坐一輛。”像是心有餘悸,季祝長舒一口氣,自顧自地說著:“還好還好,那輛坐不下了。”
林聽眼睫稍抬,注意到旁邊季祝的視線,轉頭,和她的目光對上。
“看我乾嘛?”
季祝瞥開視線,又慢騰騰地挪回來:“林老師,你今天打扮得好隆重哦。”
簡直仙女下凡!
林聽低頭看了看自己。
“有嗎?”
季祝極為真誠地點了點頭。
這花燈節她打小見慣了,雖說是一年一度,但參加多了也就那樣。
“你注沒注意馮逞看你那眼神?”像是回憶起什麼,季祝湊近:“今天下午一個勁兒的往咱工位鑽,驅寒問暖、鞍前馬後,你就沒有一絲絲心動?”
林聽思考了下:“我沒注意。”
“……”
要是有感同身受這種東西。
季祝都想替馮逞的心碎一碎,頓時有些艱難道:“你繼續看風景吧,我不打擾你。”
林聽轉向另一邊。
前麵是步行街。
步行街門口不讓停車,司機把車停在不遠處,季祝付完錢,和林聽徒步走過去,人越來越多。
小孩子亂跑亂竄。
街道兩邊擠滿小攤,商販大聲吆喝,熱鬨非凡。
一眼望不到儘頭,花燈沿著河岸一路懸掛,燈下吊著一張張字條。
寫著人們對美好的祝願。
正是夜色將近,遠處殘留著夕陽的餘暉,淡淡的底色,像丹青畫裡描的畫麵。
沒一會兒,夕陽落山,沒了太陽的烘托,迎麵吹來的風濕而潮,林聽這才意識到自己高估了小鎮夜晚的氣溫。
美是很美。
但她無心欣賞。
林聽從包裡翻出口罩戴上。
又過去了一會兒。
林聽看了眼時間,打算再往前走走。
季祝挽著她的胳膊:“熱鬨吧。”
林聽嗯了聲。
“這個花燈節有什麼來曆嗎?”
季祝說:“我也是聽長輩們偶爾提及的,耳濡目染……”
林聽聽見她講:
相傳,凡間的書生愛上神界下凡曆劫的神女,一見鐘情。但書生當時已有婚約在身,隻敢放在心裡喜歡。
後來,神女嫁給了彆人。
而要與書生結親的那家姑娘卻遭遇了難,意外去了,書生守喪三年之後便未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