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注意到,江入年走上來和她並肩,林聽下意識抬眼。
他表情淡淡的。
感覺又有點不痛快。
像是被抓來逛街的一樣。
走了一會兒,腦子裡忽然閃過傅伯林的問題,林聽尋思著換了個主語問:“所以江老板怎麼知道他畫的是你?”
“不知道。”
林聽抬起眼,看著他。
江入年敷衍的說:“猜猜都知道他會寫我。”
林聽垂眸,評價了句:“那你們還、挺有默契的。”
江入年沒有回應。不過有了這短暫對話,總算打破點先前尷尬的氛圍,林聽也有勇氣繼續和他聊。
不遠處是一座涼亭,遊客在裡麵拍照。
閃光燈此起彼伏。
把視線收回來,江入年主動提:“你要不要過去拍個照?”
林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稍頓,似是受寵若驚,有些遲疑的問:“那你,幫我拍嗎?”
江入年看了她一眼。
林聽莫名有些動搖:“要不還是算了吧,人太多了。”
“那走吧。”
“哦。”
“我幫你拍。”
因這話,林聽腳步頓了下。
他這話的意思是。
答應了?
涼亭這邊夜景最好。
裡裡外外都是人,排隊等是沒什麼用的。
江入年讓林聽自己選地方站好,舉起手機拍了張,談不上什麼技巧,片刻後,他點開相冊翻兩下,長睫微斂。
林聽難得有些忐忑。
她平時不露臉,也很少拍照。
這次不知怎的?
腦子一熱,居然答應下來。
隔著距離,完全看不清江入年臉上的表情,以及走來走去的人,視野變得格外艱難,良久,她隱約聽見江入年的聲音:“撐傘。”
林聽照做。
僵硬且彆扭地凹了幾個造型。
因她這極為出挑的顏值,站在人群中,自動吸引四周的目光。
又拍了好幾張。
江入年喊停。林聽把傘收起來,動作格外慢,她耳朵紅紅的,注視著逐漸走近的江入年,故作淡定的問:“拍得怎麼樣?”
江入年站得筆直,拿著手機的那隻手放低下來:“自己看。”
林聽的目光定住。
背景裡有星河燦爛,也有萬家燈火,照片裡的姑娘穿著旗袍,撐著油紙傘,像舊時女子的模樣。
居然,意外的好看。
林聽有點想聽他的評價,委婉地問:“還行,你覺得呢?”
江入年惜字如金:“還行?”
林聽有些開心,把眼睛彎成初五的月亮:“還行。”本著禮尚往來的想法,林聽抬起眼:“江老板,你要不要也站過去?”
“嗯?”
“我幫你也拍兩張。”
“我看著是喜歡拍照的人?”
“……”
兩個人氛圍微妙,離開涼亭繼續走。
林聽有點走神。
還想著江入年剛才的話。
他拒絕拍照就不拍,反倒顯得她欲拒還迎。
感覺很吃虧。
林聽故意停下。讓江入年一個人先走,過了兩秒她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對著前方抓拍一張,瞄了一眼,來不及細看。
她飛快把手機塞進包裡,追上去。
江入年側目瞧了她一眼。
林聽後背一僵。
因這不知從何而起的心虛感,她垂下頭,若有所思了片刻,找回自己的聲音說:“你怎麼知道我是播音與主持專業?”
“你們電台給你打了廣告。”
林聽抬起眼,問道:“那你還特意去看了嗎?”
江入年給了她一個“自作多情”的眼神:“它自己彈出來。”
林聽回想起來之前好像聽季祝提起過——趙台為了擴大電台知名度,的確投了一筆不菲的費用做廣告,以她為模板。
解釋得通。
林聽不疑有他:“哦。”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懸掛花燈的地點。
河岸邊擺著兩張長長的桌子。
桌上有幾支毛筆。
林聽把油紙傘倚靠在桌邊,左右兩隻手各拿著一盞花燈,看向江入年,遲疑一會兒,她走到他麵前,左手抬起。
“這盞給你。”
“不用。”江入年沒想過要她東西:“你自個兒留著。”
“但我已經有一個了。”林聽認真地說:“願望不能寫太多。太貪心,會不靈驗的。”
江入年挑了下眉,接過來:“你還信這個?”
林聽走到桌邊,放下花燈後拿起筆,先遞給江入年:“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江入年覺得這話好笑。
“我平時呢也不愛折騰,但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就姑且折騰這一回。”他沒拒絕了,慢騰騰地走到她身邊。
林聽輕笑。
下一秒,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林聽睫毛顫了顫,幾乎下意識低眼,與此同時,手指用力捏緊。
她知道是誰,知道是什麼事。
原來林慶豐也會堅持不懈。
隻不過不對她而已。
林聽心煩意亂。
她偏過頭。
旁邊的江入年已經在寫了,察覺到她的目光:“許願不是要專心點?”
林聽啊了一聲。
江入年抬起眼,語氣平靜:“好好寫,心誠則靈。”
林聽有些失神,站在這裡,不知不覺回想起季祝講的那個故事。如果書生還活著,他會寫什麼呢?
手機一直響。
林聽歎了口氣,忽地想到之前在哪兒看到的一句話,雖不敢篤信,但仍落筆寫下:就算不會一直有人愛你,也會有人一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