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尋思著要不要找個理由跑路。
反正李露露已經進去了,但又覺得,都已經到這兒的話,再提離開會不會顯得自己特彆沒有禮數?好像有點。
而且完全沒必要。
吃頓飯而已。
她又沒什麼損失。
不知不覺就走到裡麵。
一共就四個位置,傅伯林自然要和他女朋友一起坐,江入年站著,像是在等什麼,林聽就這麼被安排和江入年坐到一起。
她坐裡麵。
服務員放了兩份菜單在桌上。
傅伯林和她女朋友看一份,江入年把菜單丟給林聽,自己開始玩手機,絲毫不打算參與這個環節。
林聽隨便翻了翻,考慮到自己電燈泡的身份,有點不好意思下筆,一頁一頁翻到最後,她頓了下,而後看向江入年。
把菜單推過去一點。
這舉動的意圖,問他想吃什麼?
江入年眼也沒抬。
情緒很淡,對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
林聽猶豫片刻,還是輕輕叫了他一聲:“江老板。”
聞聲,江入年抬起眼。
店內橘黃的燈光柔和了他整個側臉的輪廓,在眼底打下陰影,林聽這個角度,看到他眼角的內雙格外清晰,摻了抹光,隱隱的傲慢。
他看過來:“點好了?”
他這麼問,林聽也不好說自己什麼都沒點,不然有點敷衍,她想了下,換了個說法:“客隨主便,你先挑。”
江入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把手機放下來,淡淡的道:“咱倆明明是同一地位的電燈泡,分什麼你先我先?”
林聽有些反應不及。
江入年繼續:“倒是忘記跟你說,這頓飯沒人請客,AA製。”
“……”
林聽簡直……無語。
上好菜,傅伯林旁若無人地往他女朋友碗裡夾菜,調情親吻兩不誤,完全把林聽和江入年當成空氣。
林聽倒了杯水,默默的喝著。
不經意間看了眼江入年。
江入年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會動搖表情,像是已經習慣,絲毫不受影響。
“親愛的,你租的那套房子怎麼回事啊?”
“害,這不是隻租了一個月嗎?”傅伯林緊挨著她女朋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房東說他兒子下個月結婚要用到,不給我租了。”
“那怎麼辦?你找好新房子了嗎?”
說到這個,傅伯林頓時愁眉苦臉起來:“還沒有……”
林聽安靜的聽著。
“不是,這杯子有味道嗎?你能抱著它啃這麼久?”江入年閒閒地來了這麼一句,語氣像在嘲諷。
林聽抬了下頭。
江入年壓了壓眼角,皮笑肉不笑:“這頓飯花了錢不吃,不覺得虧?”
林聽張了張嘴——
江入年打斷她,緩慢的道:“還是說,隻有在我這兒花錢,才會讓你有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感覺?”
“……”
江入年看她。
林聽回想著他的所作所為,憋了半天,終於忍無可忍:“你是我見過,最記仇的人。”
她仔細回憶著。
如果跟他要回來三百塊錢那件事不算的話。
那除了第二回見麵,他追出來送傘被她笑話耳朵紅了的那次。
自己好像也沒得罪過他了吧。
怎麼就跟自己過不去了呢?
再說那兩次,又算得上什麼得罪?
還是說有彆的事被他記在心上,所以之後每次碰到,才會極其惡劣的拆她台,哪怕理虧,也仿佛全天下的道理都在他這邊。
琢磨江入年的心思太過費神,林聽心累。
整個吃飯的過程隻維係了半個小時不到。
江入年坐不住,玩了半天手機後站起來問傅伯林要車鑰匙。
傅伯林愣了下,倒沒馬上給:“那我咋辦?”
“旁邊有旅館。”
林聽差點咬到舌頭。
聽他這話的意思,像是在暗示什麼。
她並不想聽懂。
下一秒,傅伯林立馬轉變態度,把車鑰匙交出來。
江入年掂了兩下,轉過頭,像是才想到怎麼處置林聽:“這地方不好打車,你等會兒吃完跟傅伯林他們走就行。”
林聽沒反應過來。
江入年已經轉身朝門口走去。
林聽連忙站起來,同對麵的倆人打了聲招呼,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壓了張現金在碗底下,然後拿上包和傘追上去。
注意到這動靜,江入年偏頭瞧了她一眼。
也沒問她為什麼跟過來。
就自顧自往前走。
林聽想著他的話,在有可能被拒絕的前提下,還是硬著頭皮求助:“你能不能送我一下?”
正常來說,沒有哪個男人會拒絕。
除非沒有紳士風範。
江入年還算有那麼一點,邊走邊問:
“住哪兒?”
“江山路,73幢。”
他像是了如指掌,不緊不慢應了聲:“那邊不是停電了?”
“……”林聽還沒回去過,也不太確定:“可能吧,聽說明早才會來電。”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地下車庫。
江入年走到駕駛座前麵,開門坐進去。
林聽遲疑了下,憑感覺往副駕後麵走了一步,拉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後把傘靠在旁邊,低頭去係安全帶。
車裡沒放音樂。
林聽圈著包,安靜了一會兒,似是忽然想起什麼,便按照江入年的喜好提醒道:“你要不要開個電子計價器?”
江入年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
林聽認真的說:“從這兒到我家,還蠻遠的。”
聽到這話,江入年扯了扯嘴角,語氣像是格外不痛快:“載你一程,還真把我當司機了?”
“我不是——”
“哦,不過呢我跟你不一樣。”
林聽僵著臉,看著他。
“我這人做事兒厚道,向來不跟朋友見外。”江入年一個字都沒提到她,卻莫名有種捧高踩低的嘲弄感:“你說是吧?”
“……”
林聽臉色不變,故作淡定的認同:“那你還挺、謙虛。”
之後,江入年便徹底安靜下來。
林聽側著頭,看窗外倒退的景色,路燈的燈光在她臉上閃過,卻沒有把她的臉照亮,而是模模糊糊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圍。
是個安靜的傍晚。
思緒被牽扯出來。
回想起江入年方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番“朋友”的論調,似乎是在花燈節上,他在跟傅伯林介紹自己時提起的。當時他說完,她有些意外,卻並未放在心上。
以為就這麼算了。
沒想到,沒過多久,她隨口說出來搪塞李露露的理由,居然成了回憶的導火索,無比清晰的打破她的自欺欺人。
林聽莫名歎了口氣。
手機震動。
林聽回神,把手機從包裡翻找出來,看到是季祝的來電時暗暗鬆了口氣,隨後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
“你現在在家嗎林老師?馮逞問我要了你的住址,說是有話要當麵跟你說。”
“他有說具體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