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白天的客人沒有晚上多,生意還算清閒。
傅伯林端著空碗,往後廚的方向走,路過躺椅時停了下。
“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江入年以為傅柏林又要提回家過節的事兒,便出了聲:“這事兒有什麼好商量的?”
“不是。這你要去哪兒是你的人身自由,我當然不會乾預,我是想說——”大概也覺得難為情,傅伯林看了他好幾眼,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就我新租的那套房出了點問題……”
江入年抬了下眼:“所以?”
傅伯林撓了撓頭,像是在不好意思,但仍厚著臉皮提出來:“我想搬過來跟你擠一擠。”
江入年覺得荒唐,麵無表情的冷笑了聲:“你覺得合適?”
莫名的氣場。
“……”確實不合適,但傅伯林還是硬著頭皮看向他:“你住的那地不是有兩間房嗎?怎麼就不合適?”
“滾遠點。”
“……”
江入年懶得和他吵,繼續玩手機,淡淡地說:“你有這功夫跟我閒扯,倒不如馬上去找中介重新租一套。”
傅伯林托著腮幫,自言自語地嘀咕:“你以為老子不想啊。要不是找不到合適的,本少爺用得著求你?”
感覺很有骨氣呢。
江入年扯了扯嘴角,並未往心裡去。
傅伯林遲疑了下,又提:“那要不然這樣,咱倆換個地住住?”
“……”
“我新租的那屋小,反正你沒女朋友,搬過去正合適。”像是徹底忘了江入年是個怎樣的人,傅伯林腦子一熱,跟豁出去似的往他的短處紮刀:“我呢,就帶著我女朋友搬過來,一舉兩得,你看怎麼樣?”
寸還沒得呢,就已經想著怎麼進尺。
江入年盯著他,良久:“我腦子沒壞。”
這種話,沒個十年大病說不出來。
傅伯林回視,須臾,挺認真的回了句:“我勸你再想想吧,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好好把握。”
江入年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
答應搬家那天是個晴天。
傅伯林生怕江入年反悔。
沒到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聯係搬家公司,將家具什麼的全數打包,再從新出租屋搬到江入年的住處。
忙活一上午。
他視線一抬,就看到這房子原來的主人正倚在飲水機旁邊玩手機。
江入年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態,仿佛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絲毫沒有搬家的緊迫感。
傅伯林擦掉額頭的汗,走過去喝水。
江入年眼也不抬。
傅伯林學他的姿勢,邊喝邊說:“你行李呢?”
江入年就下巴抬了下。
順著看過去,不起眼的角落裡,放著兩個行李箱。
“這就沒了?”
“帶那麼多乾嘛?不是還要搬?”
“……”
說來也巧,江入年和傅伯林在走去新家的路上碰到林聽。
遠遠看到他們,林聽愣了下,猶豫兩秒,朝他們走去。
“你們這是?”
傅伯林負責運送行李,這會兒已經快累成狗,旁邊的江入年還跟個大少爺似的,絲毫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傅伯林緩緩直起身,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
江入年瞥了她一眼,惜字如金:“巧。”
林聽稍頓,瞥了眼行李,有些不太確定的語氣:“你們這是要、出遠門?”
如果是的話。
為什麼不坐車呢?
“不是。”傅伯林錘了捶腰,也不指望江入年主動解釋什麼:“我兄弟搬家,就在前麵。”
林聽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搬家?”
傅伯林嗯了聲,忽然想到:“你也住在這兒附近?”
“我不住這兒。”林聽手裡拿著本子,指了下前方的樓盤:“聽說這兒要拆遷,我特地過來看看。”
安靜須臾。
江入年似有若無地笑了聲。
林聽捏緊本子,如同無法控製般,官方的補了句:“我來調研,最近很多聽眾都有這方麵的困擾。”
江入年嘴角的笑意很淡,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說完,林聽不去管他什麼反應,轉頭去看傅伯林,頓了頓,出於客套,就問了句:“需要幫忙嗎?”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講,這個善意通常會被拒絕掉。
但傅伯林實在太累了。
隻見他立刻把右手邊的行李往前推,推到林聽麵前,然後鬆手,邊甩手邊說:“需要需要,實在太感謝你了!”
林聽:“……”
感覺挖了個坑。
還把自己給埋了。
後悔都來不及,林聽勉強笑了下,手指碰到行李箱把手:“不客氣。”
江入年嘖了聲。
林聽瞬間定住,看過去。
“我知道你呢,確實有段時間沒見我。”江入年眼神淡,拖著欠欠的語調:“但你也不用這麼費儘心機,還特地找個調研的借口跟過來。”
“……”
“乾嘛呢?”
林聽有被他這話頓到。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須臾,她眼睛裡逐漸有了聚焦感,咽了下喉嚨:“你誤會了。”
江入年看她。
林聽麵不改色。
但腦子裡閃過江入年剛才的話,再結合下她自己蒼白又無力的解釋,頓時陷入她就是這樣想的自我懷疑當中。
有口難辨的感覺升到頂端。
在他的注視下,林聽把手縮回來。沒去看他的表情,轉過頭,很想對傅伯林說一聲“抱歉她幫不了這個忙”。
江入年把肩上的包甩給林聽,慢騰騰的說:“行吧,給你這個機會。”
他這樣的語氣。
格外傲慢,像是考慮再三才勉強答應。
至於她,至少應該表現出感恩戴德的樣子才對。
林聽忍了忍。
江入年把沉重的行李拉到身側,緩慢轉了身,一個人走在前麵。
傅伯林叫了林聽一聲:“走啦。”
林聽愣了下,認命跟上去。
發現一件很巧的事,她要拜訪的住戶就在江入年家樓下。
林聽站在門口,低頭看了眼,並未直接踩進去。她先將手裡的包放在行李箱上,行李箱由傅伯林搬去臥室。
“你們怎麼會租在這個地方?”
江入年回頭看了眼,淡淡開腔:“不用脫鞋。”
林聽這才邁進去。
卻並未隨意走動,而是站在原地,打量一圈,最後視線停頓在江入年又高又瘦的背影上。
林聽看了好一會兒,像是不忍打擊他,但遲疑片刻,還是將噩耗說出來:“這棟樓要拆你知道嗎?”
江入年身形定住。
過一會兒,江入年轉過身,緩緩與她的視線對上。
他意味深長地看她好幾秒,才拖腔拖調地說:“還說不是有備而來。那怎麼連我房子的情況,都打探得這麼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