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年盯著她,喉結上下滾動:“不是說今天不方便?”
這話瞬間觸發林聽的記憶,她用來推脫喝酒的借口,之前也用來應付過江入年,她垂下濕漉漉的眼睫,穩住聲音:“我騙他們的。”
“……”
虧她想得出來。
這種借口……
江入年:“小騙子。”
過了很短的時間。
他回來,從遠處朝她跑來,氣息有點亂。
林聽盯著他的臉,須臾,再度把眼睫垂下。
“紙,把臉擦擦。”把酒放下,江入年遞給她一包紙,語氣竟有些軟:“酒算我請的,但你也彆貪杯。”
林聽抬起眼。
“畢竟呢,我不知道你酒品怎麼樣?”江入年把外麵的塑料撕掉,像是對自己的清白惴惴不安:“喝醉之後,萬一占我便宜怎麼辦?”
“……”
江入年把啤酒罐的拉環扯掉。單隻手隨意拎著,塞到她手裡。
無意間觸到他的指尖。
反應慢了半拍,林聽有些遲鈍的看他一眼。
江入年若無其事。
林聽收回眼,轉過身去。
……
江入年再次注意到她的時候,林聽已經半醉,她喝酒不上臉,身上除了很明顯的酒味,其餘看著倒也並無異樣。
他喊:“林軟軟。”
林聽反應好幾秒,轉過頭去,盯著他的臉又看了好幾秒,才慢吞吞的應聲。
“這麼大人怎麼還哭鼻子?”江入年把她手裡的酒瓶拿走,擱邊上,莫名想起她剛才的樣子,像是在提醒:“丟不丟人?”
林聽想了下,認真點點頭。
“……”
餘光瞥見她抓欄杆的動作。
江入年乾脆把她提到旁邊的階梯上,雖然不溫柔,卻輕,他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後背擋著悶熱的空調風。
“醉了?”
林聽搖搖頭:“沒有。”
之後蹲下,隨之坐在階梯上,像是很沒安全感,她兩隻手緊緊環住膝蓋,過了一會兒,仍保持這個姿勢不動。
江入年跟著蹲下。
兩個人安靜的對視。
江入年歎氣,忽地說:“你這酒量還能再差點?”
比他還差。
林聽趴在膝蓋上。
“你、你彆凶我。”
江入年愣住:“什麼?”
“就是照顧你生意的事。”像是想到了什麼,林聽的情緒有些低落,自顧自地說著:“你放心,我會補上。”
江入年頓了下,覺得好笑:“補什麼補?林軟軟,真是難為你一個每天加班到淩晨三點的社畜,有時間不好好休息,還有精力記掛著這事兒。”
聽到這話,林聽思考了下,慢吞吞地說:“我後麵應該挺閒的。”
江入年看她:“為什麼?”
“……”林聽直勾勾盯著他的臉,表情像是有點難過:“我可能得失業一段時間。”
江入年噢了聲:“是嗎?”
“所以你彆擔心。”喝醉了之後,林聽思維沒什麼邏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輕聲:“答應你的事,我就會一直記著的。”
江入年安靜了幾秒:“嗯。”
空調外機“嗡嗡”作響,過了一會兒,聲音停了。
四周陷入短暫的平靜。
江入年看眼手機上的時間,便把林聽攙扶起來,隨意道:“送你回家,你打個電話跟你同事說一聲。”
林聽反應很慢:“哦。”
林聽把手機拿出來,點了點屏幕,打給季祝,她沒提江入年,也沒提自己喝醉的事兒,隻說自己有事兒要走。
江入年找了代駕。
先把林聽塞進車裡,一邊支撐她的手臂一邊坐進來,坐好後他彎下腰,把她那邊的安全帶係上,跟司機報了地址。
注意到他的舉動,林聽垂下眼,視線落在他腰間的位置。
停了會兒。
她腦袋暈乎乎的,想說些什麼。
——你為什麼不係?
但潛意識忍著。
沉默,和上次一樣的反應。
片刻後。
“江入年。”她喊他。
江入年側目。
頓了下,林聽想到工作,就忍不住跟他念叨兩句:“今天下午,有個小學生發彈幕說他考試不及格,被他媽媽打。”
江入年安靜的聽著。
“後來、後來就家庭教育打孩子對不對這事兒,他們在彈幕裡吵起來。”喝了酒,她的話比平時密一些,回憶結束又問:“你被你爸爸媽媽打過嗎?”
這話讓江入年瞬間想起什麼,他垂下眼,神色有些不明,不一會兒又清醒過來,抬起眼看她:“瞎打探什麼呢?”
林聽回視他,內心驟然平靜。
覺得奇怪。
那些讓她在意的人。
在這一刻,好像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就在江入年麵前哭過之後。
心裡很難過。
又莫名的平靜。
至少眼淚,不再讓她感到難堪。
讓她覺得。
她也可以有,情緒。
林聽把剩餘的話咽下去,慢慢的合上眼,漸漸沒了聲音。
……
江入年抱著林聽走上樓梯,走到門口把她放下,林聽靠在牆上,他虛扶著她的手臂:“鑰匙呢?”
聽到聲音,半睡半醒狀態的林聽掙紮了會兒,有些艱難道:“包裡。”
江入年翻找了會兒:“包呢?”
“在,江入年燒烤店裡。”
“……”
良久的沉默。
江入年扶著她往另個方向走,林聽腳步很順從,走著走著忽然停住,她轉頭看了眼,像是在確定什麼。
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江入年回頭。
借著樓道的燈光,林聽看清了他雅人深致的眉眼,慢吞吞地問:“為什麼去你家?”